爬山越岭去买粮 日行百里永难忘

火白王

　　一位17岁的少年名顾汪伦，与16岁的徐敦煌是平江县梅仙附中的同班同学，铁哥们。两人的家都在大深山里，相隔大约20多里地，当时在行政区划上属于同区不同公社。顾同学家在梅仙区大洲公社上洲大队，徐同学家在梅仙区柘庄公社黄坭大队。

　　上世纪60年代，平江县属于高度贫困地区，缺吃少穿司空见惯。两个人的家庭都非常困难，主粮基本上是红薯为主，大米很少。那个时候到国营粮店去买米都要粮票，没有粮票根本买不到大米，大米成了稀贵珍品。有时为了弄到粮票买几斤大米，颇费周折，求爷爷告奶奶买到几张以斤为单位的粮票后，喜形于色，手舞足蹈，不亚于现今收获万元巨款之鼓舞。

　　梅仙附中有一位老师名张庆如，在学校除了任课教书，还兼任学校的总务，管理学校的后勤保障。他是湖南汨罗县人（若干年后汨罗由县改市，属县级市），对学生态度好，乐于助人，师德师风高尚，受到学生们的尊敬。他家汨罗县属于长浏平原，是水稻种植的主产区，他家乡买米买粮票相对比较容易一些。张老师对顾、徐二位学生说，他可以找门路帮助一下，约定放暑假时去他们那里买点米买点粮票回来，可以便宜不少。顾徐二位同学听了很高兴，很期待，就盼着暑假早点到来。

　　1968年刚放暑假，顾徐二人就急不可耐的商量去汨罗张老师家乡买大米买粮票，兴奋的无法入眠。确定出发时间后，徐同学头一天步行20多里去顾同学家里住。第二天天尚未亮，那时也没有钟表，不知是几点钟，天麻黑麻黑的就踏上了行程。二人初生牛犊，懵懵懂懂翻山越岭、淌水过河，走了10多里路，到梅仙时天才放亮。从梅仙往西转入谈胥区往如坪公社、岑川公社方向行进。

　　这是一趟艰难的行进。开始还好，两人一路走一路交谈，不觉间已近中午时分。找一处阴凉稍微开阔的地方坐下来，把自带已蒸熟的红薯吃几个，喝点山间泉水，接着继续赶路。从如坪到岑川要经过长垅和雷峰岭。那真是长垅哦，地如其名，在山谷间蜿蜒，千回百转，总是没有尽头。长垅在平江方言称“洞里”，很形象啊，像钻洞一样，不停的走呀走呀，就是看不到洞口那线光。大约走了两三个钟头，才走出长垅。再攀爬登上雷峰岭，雷峰岭地势高，眼界开阔，岭下就是岑川公社。岑川是一个小盆地，在雷峰岭上举目望下去，整个盆地的面貌尽收眼底，土地平坦，稻子金黄已近收获季节，屋宇散落田园间，煞是好看。岑川盆地很小，呈北高南低的态势，最南端有个小缺口，出了这个缺口就到了这次的目的地：汨罗县三江公社张老师的家。在雷峰岭观望时大约是下午4点左右吧，觉得胜利在望，很是兴奋。

　　时间不容耽搁，有心赶路，无心赏景。沿山间羊肠小道快步下山，没多久就下到山脚，进入了岑川盆地。问当地乡亲到汨罗县三江还有多远，怎么走最近。乡亲很热情，告诉我们沿中间那条宽敞点的大路，一直走下去没有叉路，到三江大约20多里地。二人听后吓了一跳，怎么还有20多里。这时已近黄昏，走的很累了，脚都有点抬不起来。咬紧牙关赶紧走，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走一小段，找个有石头的地方坐一小会。又接着走一段，坐一会。这样艰难的一步步往目的地挪移，看不到尽头，体力和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顾同学毕竟比徐同学大1岁，一边安慰一边鼓气，两人互相搀扶着，有气无力的继续往前、继续往前……路虽不远了，红薯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想想当时那种境况，是多么刻骨铭心啊。

　　说的稍微夸张一点，最后像是在爬行了，跟蜗牛的形状速度极为相似。大约晚上8点来钟吧，两人终于走到了张老师家。张老师和师母很热情，二人坐下后不久，就把两碗热腾腾的放了鸡蛋的面条摆上了饭桌。可二人怎么也站立不起来，非常丢人的让老师、师母把二人扶起来，走到那近在咫尺的桌子边坐下，狼吞虎咽般把一大碗面条连汤带渣清扫入肚，终于喘了口大气。吃完面，师母给二人打了一盆热水泡泡脚，脱掉袜子一看，血肉模糊，脚底打了10几个血泡，惨不忍睹，老师和师母当时都掉眼泪了。

　　在张老师家住了3晚，每人买了40斤大米，还买到了几十斤粮票。又满血复活，兴高采烈地担着大米、揣着粮票，凯旋归来。归来时就吸取了教训，分两天走，比较轻松。当二人挑回那么多大米，家人像迎接功臣一样的欢迎，艰难困苦的行程终于换来了胜利的功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以告慰了，两个未成年人、两颗早熟的心！

　　从平江上洲大队到汨罗三江镇有多远，当时传闻是120多里即60多公里。现在很方便，一查百度导航，清楚明了是49.2公里，步行需11小时5分钟。爬山涉水，上山下墈，日行百里，对当时思想准备不足、缺乏远足经验、营养严重缺乏的状况下，对二位年轻人应该是一个比较艰难的考验。考验的结果已经有了，再难也走过来了。50多年后，顾同学、徐同学别后重逢，旧话重提，互相只是报以轻轻的微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人就是这样，经历过的，走过来的，都成了微笑，海阔天作岸，山高人为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天空飘来5个字：那都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