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栽秧

曹正刚

作者 曹正刚

刚下乡，步入农村接受再教育的那年，正值春日农忙之际。生产队慷慨地为我们这群知青划分了几分地，让我们尝试着种植些小菜和瓜果。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邻居社员的热心帮助，我们出力，他们则慷慨地提供技术指导。记忆中，我们播种了黄瓜、南瓜和四季豆等作物，那也是我初次认识种植农作物的季节。

而第一次参与农村劳作的情景更是历历在目——与一群妇女儿童社员一同捆麦子。那时的任务是将几丛麦子相互捆绑在一起，以抵御大风的侵袭，保护即将成熟的麦穗免受意外损失。这项农活看似简单，却也在短时间内让我们迅速掌握了技巧。

然而，当栽秧的季节到来时，劳作的难度便不再是那么轻而易举了。作为知青，我们对于插秧这项技术几乎一无所知，却满怀信心地想要一展身手。

但是，现实却是残酷的，我们插下的秧苗，要么过深地埋入泥土中，要么未能牢固地扎根，整片田地显得杂乱无章。有的秧苗被水淹没了头顶，有的则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面上，田间景象惨不忍睹。

社员们见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队长挺身而出，亲自下田，耐心地为我们指导和讲解插秧的技巧。他多次为我们做示范，甚至手把手地传授经验，那份深沉的关怀与教诲，至今仍然铭记在心。

队长深入浅出地讲解道，插秧前的准备工作至关重要。首先要准备“打行”的工具，这包括两根长度相等的竹棍（约1.2米左右）和一根长绳子，绳子的一端用木轴缠绕。

如果是一群人一起插秧，那么就需要先进行“打行”。具体做法是，在水田的一头用竹棍量好位置并插上标记，然后拉着绳子到另一头，再用另一根竹棍量好位置并把绳子拉直。

这样，就可以顺着绳子插下一行秧苗，留下一条空白的厢垅。依次类推，直到将整个空白水田都用一行行秧苗分成一厢一厢的秧垅。如果是单独一人插秧，那么“打行”这道工序就可以省略，只需直接将竹棍插上并拉上线即可开始插秧。

插秧时，每人负责一厢，每厢插六行。以秧行为界，互不干扰，既不用担心插过界，也不用担心插得歪歪扭扭。

插秧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全身上下的动作需要协调一致，首先是双手的配合。左手拿秧并非只是简单地拿着，而是要用拇指和食指精准地把要插的秧苗分出来，不多不少两根苗。

与此同时，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接过秧苗，再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秧苗的根部，垂直插入泥中两指深。右手插秧的同时，左手已经迅速分好了下一株秧苗。只有双手配合默契，插秧的速度才能得到提升。

双腿的配合同样至关重要。插秧时，人们大多从左往右、从右往左来回移动。从左往右插完一行时，右脚往后退一步；从右往左时，左脚则往后退一步。

后退时，脚不能提出水面，而应在泥中轻轻移动，动作幅度要尽量小。如果用力抬腿提脚，田里的水会泛起波澜，可能会把刚插下的秧苗浮起来。

插秧还是一门技术活。秧苗入泥的深度要适中，既不能过浅导致秧苗无法附着在泥土上而被水浮起，也不能过深使得秧苗形成僵苗，难以返青并影响分蘖。如何掌握这一技巧，需要从长期的实践中不断摸索和总结。

衡量一个插秧手的技术水平其实很简单。等秧插完后，站在田埂上一看便知。如果秧行笔直、一行见头、秧苗直立如笔杆，那就是标准的杰作。

而如果看到厢面泛白见水，那要么是插得过稀，要么是秧苗入泥过浅漂浮起来了。等到一星期后，如果秧苗呈现出一片金黄之色，那便是插秧时入泥太深所致，秧苗成了僵苗。

经过队长的悉心讲解和社员们的耐心指教，以及他们的通力合作，我们那块试验田终于劳作成功。这次经历让我们几名知青感触颇深，也标志着我们的再教育之路正式开启。

还记得那天收工后，队长热情地邀请我们几个知青到他家做客吃晚饭。那真是一桌丰盛的饭菜啊！特别是那腊肉和鸡汤的香味，在屋外的地坝上都能闻到。

在队长的小院里，他满脸笑意，热情地招呼着我们快进屋，就等你上桌了！走进屋内，八仙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他念道：“这是我家养的鸡，今天特意杀了炖汤，你尝尝鲜，保准合你们重庆人的口味。”

吃饭时，队长更是忙前忙后，不停地给我们夹菜倒酒。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最大的腊肉，放进我碗里，说道：“来，多吃点，看你们几个今天累得不行。”饭后队长又给我们端来了自己做的新茶品味

在品茶时，队长又给我们讲述起了川北地区的栽秧习俗。他说，相传在唐朝时期，名将尉迟恭曾私访到桃源一带。

当时正值“开秧门”之际，短工们干活紧张却吃不饱饭，更别提吃肉了。尉迟恭得知此事后，便命县官下令，要求大户人家雇人插秧时必须让雇工吃饱饭，并给四两大肉，违者严惩不贷。

他自己也亲自前往查看。于是田主们纷纷杀猪碾米以招待雇工们。我们现在尽管不杀猪了，也要传承显示农耕文化。

队长又继续说道，我们川北地区一直传承着栽秧庆祝活动。川北农村多以栽种水稻为主，每年到了秧苗移栽的时节，都有“开秧门”的习俗。

一般“开秧门”的仪式由主家带领请来的帮工们一起来到秧田边进行。多数人家都会请鼓手来助兴，平常人家请一个鼓手，大户人家则可能会请三四个鼓手。

当人们到达田坎上时，鼓手便开始击鼓，帮工们在鼓点中纷纷下田拔秧苗。秧苗备齐后，主人便会在田坎上带头唱起山歌，田里的插秧人也齐声附和。这些山歌都是流行于本乡本土的民歌，歌词现编现唱，触景生情，或雅或俗，气氛十分热烈。

人们在田里随着鼓点的轻重缓急你追我赶地插秧，俗称为玩“赛龙”。如果有人手脚慢了，速度落后于众人，便会被围在田中，俗称“困龙”。被“困龙”的人晚上会被众人罚酒以示惩罚。

此外，在收工时，帮工们还会将田里的稀泥糊在主人身上，以祝福主人家田肥苗壮、有个好收成。人们也互相糊稀泥，边唱边舞，形成了“开秧门”的高潮。

回想起那段时光，心中总是充满了无尽的感慨。那些与土地亲密接触的日子，那些与社员们共同劳作、共同欢笑的日子，都深深地烙印在我们的记忆中。

那些关于插秧、关于“开秧门”的习俗和故事，也如同一串串珍珠般串联起我们那段难忘的青春岁月。

图片/网络

2025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