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生与他的木琴：一段跨越半个世纪的艺术情缘

刘 军

　　在宁夏退役军人红星艺术团，有一个经典保留节目——器乐小合奏《我是一个兵》。自艺术团成立六年来，无论是在城市文化广场的璀璨灯光下，还是在大剧院的宏伟殿堂中，亦或是社区、校园、农村的简易舞台上，这个节目总能激起观众如潮的掌声，经久不息。而节目的灵魂，正是艺术团团长刘阳生老师那灵动的木琴领奏。

说起木琴，这个如今已极为罕见的乐器，以其独特的音色，仿佛拥有魔力般，深深吸引着每一位观众的目光与心灵。我作为一名长期服务于红星艺术团的专门摄影师，每当目睹演出现场观众那火爆的场面，思绪便会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军营，想起刘阳生与木琴结下的那段不解之缘。

　　↑刘阳生当年在贺兰山服兵役时所在部队团部遗迹（孙伟 摄）

　　1970年，刘阳生怀揣着对军旅生涯的憧憬与热血，投身军旅，来到了贺兰山下。在部队的六年磨砺时光里，木琴始终如一地陪伴着他，深入到原独立师三个团的每一座营盘、每一支连队，见证了他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

　　1972年7月，刘阳生被临时借调到宁夏军区宣传队。在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王滔的引领下，他开启了慰问全区各县市人武部、民兵以及驻宁部队的巡回演出之旅。每抵达一个县，至少要演出两场，而他的木琴独奏更是成为每场演出的压轴节目，有时甚至需要第三次返场。

近两个半月的巡演历程中，全队四十二人搭乘一辆解放卡车，将背包和乐器箱当作座椅。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但晕车之苦、呕吐之痛也如影随形。车辆抛锚、忍饥挨饿、大雨倾盆、风沙侵袭、烈日暴晒……这些艰难险阻，都未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尤其是前往阿拉善左旗慰问边防部队时，卡车深陷沙中，从上午十点一直到晚上八点，由于缺乏电讯设备，全队失去了联系。四十二人在茫茫戈壁滩上整整暴晒了一整天，又渴又饿。他们只好让女队员躲到卡车底下躲避烈日，男队员则取出雨衣遮阳，期盼有过路车辆援助。然而，直到下午六点，依然没有车辆路过，全队人员仿佛置身于绝望之境。最终，边防营与他们的出发地取得联系，经过分析，认定是在路途当中出现了状况。晚上八点，当远处一辆吉普车和卡车的微弱灯光映入眼帘时，大家兴奋地跳跃欢呼，女队员甚至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这一路，艰辛与欢乐交织，磨砺与成长并存。

　　前往中卫香山的一个导航站为三名战士演出时，由七个人组成的演出小组，包括关少华、方向红的独唱与二重唱，叶振华的笛子独奏，党爱萍和徐小年的舞蹈《扎红头绳》，张军的京剧清唱，薛恒利的手风琴独奏与伴奏，当然，刘阳生的木琴独奏更是不可或缺。他们身背木琴箱，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的崎岖山路。那一天，尽管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但看到三名导航站的战友长年累月在这荒僻寂寥的山中生活工作，刘阳生强忍疲倦与饥饿，在山上为他们演奏了除《我是一个兵》之外的八首独奏曲。为了不给导航站的战友增添麻烦，上山时就提出不在山上用餐，喝水也要有所节制。当时，他一想到下山还要背负六十多斤重的木琴箱，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便什么也顾不上了，说了句“我去方便一下”，就溜进隔壁的伙房寻找食物。伙房里空空如也，什么吃食都没有，只瞧见锅台边上搁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锅巴，他拿起来就往嘴里塞。由于吃得太快且难以吞咽，结果卡在了咽喉处，当时噎得他眼泪都涌了出来……偏偏这时外面又不住地呼喊他“刘阳生快点，都等着你呢”。他匆忙四处找水，在灶台旁发现有一个桶，赶忙拿碗舀了半碗“水”喝进嘴里才咽下去。正是这半块黑锅巴，才支撑着他背着沉重的木琴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下山路程。

　　↑刘阳生当年居住的营房遗迹（孙伟 摄）

　　在那个激情燃烧的艰苦岁月，木琴陪伴刘阳生在部队度过了六个春秋和青春年华，也给他留下了诸多珍贵的往事可供追忆。木琴那鲜少听闻的独特音色，一登上舞台便能让观众为之一振。2019年红星艺术团成立之后，刘阳生重新定制了一架木琴，再度拾起旧业，让木琴的美妙旋律在新的舞台上继续绽放光彩，传承着那段难忘的军旅岁月与艺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