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从年年如此,由一片败叶乱飞的狼藉中,我好不容易理出了纷乱如麻的头绪,终于知道,冷冬对一棵佇立在野外的朴树来说,是何等的残酷,它所施展出的寒冻,一夜间,能让弱小的幼苗夭折,既便是对参天大树来说,遭受到它的折磨,那也的被挫去一层皮。</p><p class="ql-block"> 看着阳台对面那小山坡上,在一年年四季交替中由萌芽爆出绿荫,再又被冷风吹光叶子,直到我搬到此居住的八年里,它从姆指大的树杆,长成了我握起拳头那般的强悍,但它始终与身旁的那棵丑陋的梧桐树,保持着相应的距离。</p><p class="ql-block"> 刚搬来时,正置初夏时节,尽管这株朴树仍还是小苗,而冠顶上却老气横秋地萌出了鲜嫩绿荫,这棵孤单的朴树,一定是被飞鸟从别处衔来的种子,落在了这小山坡上,继而胚芽后长成了一抹幼苗,便被固定在了自己立足的方位上,若能熬受过几番风霜雨雪的考验,独立成木,再承受着阳光雨露的滋养,把根扎牢,便能长成一棵参天的大树。</p><p class="ql-block"> 大凡野外的树木的繁植,属于自然的不外乎是由种子天然浑成,若是人工栽培的可进行剪枝迁插,其生长的基本要素就在其的根须,要是能在土壤里深深的扎下,就不至被风吹倒而夭折,从八年的时光里,我见证着那棵日日与我照面的朴树的成长,就如同看着一个婴儿浙浙长大成一个壮小伙,只是它没具备语言的功能,我且无法与其沟通与交流。</p><p class="ql-block"> 尽管如此,它跟我一样,都是頂天立地着,如同屈子说的那样:疏世独立,横而不流,参天地兮,记的儿时,当朴树在初夏结籽时,我便去山上砍来一棵苦竹,戳下一段杆子,然后在竹节下再一分为二,将带结节那头短的,用筷子削成的帽子,扣进空洞里,顿实后,再将余出长的那戳,剥成与竹孔一般大小,最后按竹杆的长度再戳短些,那样利于杆子与竹孔磨擦出气流,等从朴树上摘来树籽子,往竹孔里一塞,用那带帽子的杆子推到底,便会把树籽“卟”的一声,给弹射了出去,若弹到人的头上,立马就会肿出一个疙瘩来,当时,我的管那自制的玩具为“卟卟管”,玩的不亦乐乎。</p><p class="ql-block"> 打小便与这朴树打交道,自然情有独钟,而朴树的表皮很光滑,树杆一般都长的十分笔直,粗糙的梧桐树与之对比,一者斯文的雅稚,一者简单的不修边幅,但它们都是风餐露宿者,不可移开一步路,执拗地格守着自己的方位,无法展示出自己的爱憎分明,也讨取不到任何情感的投注,木然于无动于衷的默然世界里,固而爱对它们而言,那是岁月路上的风花雪月,在它们身上根本派不上用场。</p><p class="ql-block"> 恰恰与其相反的是我,一个肩膀扛着头颅的男子,当人儿,对父母命不可违;做人夫,对妻子话言听计从;为人父,力所能及,既便自己遇到为难的委屈,也得咬牙隐忍,所有的爱恨情仇都由一人担当着,并且,还得恪守着人格的尊严,想到那些年,被列进灵活就业者的名单里,独立一个抛家弃子,外出谋生的情景,我多像对面山坡上的那棵朴树,总在爱的路上奔波,寻找着促成幸福的彼岸,直到这时,我才深有体会,这大千世界的天底下,最孤独的莫过一个堂堂七尺的男人,他们必须言必信,信心果,像朴树一样,长到极制的,必将轰倒下,而无声无息,如今,人生已走过了七十个里程,总觉得那风起云涌的爱,都总在岁月的路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