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塘主蔡伍

二平

　　2025年春节过后，我们几位摄影朋友分别从武汉、湛江和海口出发，会合于昆明，开始了云南曲靖的会泽念湖和德宏的盈江犀鸟谷拍鸟之行。我们此行的摄影目标很明确，念湖主要拍摄黑颈鹤，犀鸟谷主要拍摄“花冠皱盔犀鸟”和“双角犀鸟”。

念湖拍摄后，我们折返昆明经保山来到德宏州的盈江县犀鸟谷。盈江与缅甸相邻，是我国犀鸟主要栖息地，每年春节之后是犀鸟的繁殖期，有大批摄影人涌入。犀鸟比较多的大谷地村的村民们建立了数十个收费的观鸟点，他们称之为“鸟塘”。在犀鸟谷三四天里，我们辗转了五六家鸟塘，最后一家是6号鸟塘，塘主蔡伍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天清晨天刚刚放亮，我们赶到6号鸟塘大门前，隐隐约约看见有辆摩托车停在6号鸟塘大门旁边。这时前面传来男子的声音:欢迎各位老师，我是六号塘的。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穿一身迷彩服，戴一顶有耳朵的针织绒帽，腰间横挎一把傈僳族男子常携带的长刀，我笑着说，你的防寒和防身措施都到位了。他告诉我们山里晚上有野兽，所以带着长刀。他带着我们进入6号鸟塘大门，沿边境警戒线走了一段陡峭的小路，路上我们边走边聊。闲聊中，我们得知他姓蔡，是傈僳族人，今年有五十七岁，在家排行老五，取名“伍”，是6号鸟塘的塘主。

蔡伍的6号鸟塘分为上下两层，为了相互不干扰，有意在上下之间留有一定距离，为此在上层左侧用片石垒了一米多高的地基。上下两层的出入口也是分设在不同方向。6号鸟塘的伪装网是双层的，内层为黑色厚塑料布，既隔音又挡风。棚的后墙沿墙脚铺设了石板，供摄影人搁置器材和包裹，两侧摆放着好几箱矿泉水，需要者自取。鸟塘地面做过压实处理，没有浮尘。塘内的拍摄孔的间距比较宽，尽管拍摄孔到棚顶的距离比较大，蔡伍也没有开两排孔，保持拍摄者之间有足够的空间。在鸟塘左后侧二三十米的地方，建有鸟塘的厕所。厕所搭建得方方正正，钢架结构，顶部有瓦，四周通风，整个厕所用伪装网罩着，厕所里设有自来水抽水冲洗，厕所门挂一网状门帘，使用时放下，无人时有挂钩挂起。

看着与众不同的鸟塘，再看看一脸含笑的蔡伍，我萌生了以他为题材的创作冲动，趁他在观鸟孔查看的时候，拍下了他的肖像。中午，他在塘外收拾杂物，我连忙离开机位与他聊了起来。蔡伍很愿意与我交谈，依然是一脸笑容。他主动把他的记事本展示给我看，本子上汉字和傈僳族文字混合使用，他告诉我记事本记载着摄影人的缴费和订餐情况，这样事情多了也不会出错。他还抽出他的佩刀给我看，告诉我佩刀前段做成铲状，是为了方便挖药材和野菜。与他聊天，我知道了他的一些家事。蔡伍的父母健在，都是九十多岁的高龄老人。他有六个孩子，前五个是女孩，老六是男孩。我笑着问他，是不是一直盼着生个男孩传宗接代，他憨憨的笑着点点头。蔡伍的儿子今年7岁了，在百里之外的盈江县城里读书，蔡伍夫妇忙着打理鸟塘的事，照顾老幺上学的事由蔡伍的大女儿承担。他大女儿今年有三十岁了，很理解父母的心情，专门住到县城里为弟弟陪读。我问他除了管理鸟塘还种地不？他说家里还有一片坚果林，基本是干半年鸟塘，种半年坚果。我看蔡伍摩托车比较新，身上的迷彩服和登山鞋都很整洁，问他这几年经营鸟塘，家里生活是不是有了明显改善。他笑着点点头说，托老师们的福生活好过了。我们不知不觉聊了好一会，这时蔡伍提醒我:老师快进塘里，犀鸟有可能要来了，说完还是一脸笑容。

那天下午，我们几个要赶到保山，4点钟便收拾器材准备离开，蔡伍执意要送我们到鸟塘大门。像清早来鸟塘时一样，他把我们几个人的三脚架扛在肩上，还是那样一脸笑容。蔡伍的笑容，让我想起他的微信号上的个性签名：只要你肯走，生活永无尽头；只要你微笑，就有阳光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