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记 ,达子庄小学

寒石

<p class="ql-block">  日本鬼子投降第二年,不满6周岁的我,那年开始求学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定县(定州市),历来文盛:</p><p class="ql-block"> 唐代的文庙,中山庙学甲天下;</p><p class="ql-block"> 宋代的中山书院,古代文教昌盛的象征;</p><p class="ql-block"> 清代的贡院,北方唯一古代科举考试的实物见证;</p><p class="ql-block"> 民国的平教会,留下河北省唯一一个无文肓县的遗产;</p><p class="ql-block"> 抗日战争爆发,在最苦难的日子里,乡村办学也没停止过。</p><p class="ql-block"> 中华平民教育促进社,简称平教会。1923年6月,由著名教育家晏阳初、朱其慧、陶行知等人发起,选定河北定县作为实验区。1929年8月总会迁到定县,晏阳初一家也跟着迁往定县,直到抗日战争爆发,不得不停止实验。</p><p class="ql-block"> 晏阳初为平敎会设计的会徽就是一个“平”字,上面一横代表人的“头脑”,表示人受过教育而具有思想和理性的人;横下兩点象征人的“双眼”,分别代表“平等”与“公正”。“平”就是人格平等、机会平等。</p><p class="ql-block"> 定县实验,成为全国县级平民敎育的中心,也是世界平民敎育的发源地。平敎会为定州留下有形和无形的文化遗产,它有形无形地在定州大地象幽灵一般徘徊。在日本鬼子不断掃荡的村子里,乡村的办学也始终如一办下去。朦胧的记忆中,我家房后的菜园子土围东坡中,有个用几块砖头塔成的藏书洞,鬼子进村了,就把油印的课本藏起来。鬼子走了,哥哥姐姐们又把书取出来,继续学习。</p> <p class="ql-block">  我们村名叫达子庄,为何叫达子庄?庄里边有故事。</p><p class="ql-block"> 达子庄所在地原来是没有村庄的,这里是西边支曹村与东边大流村共有的土地。依稀记得,村南大道傍树立一块石界碑,界碑以西地归支曹,以东归大流。</p><p class="ql-block"> 元初蒙古族一支人马在吴北营的带领下,来到此地,因它地处唐河岸边,地势低洼,沙丘滩涂,天苍野茫,水草十分丰茂,最适合放牧,适合蒙古民族的生活条件,便停留下来。这一停便成了永久居住户,慢慢形成村落。因东边临村叫大流村,借名为小流村了。汉族人称蒙古人为鞑子,所以人们习惯叫鞑子村,久而久之演化为达子庄村了。</p><p class="ql-block"> 建国前后,村里有百来户人家。吴姓住村西头,韩姓居村东头,还有平、杨位中。吴姓自然是蒙古族后裔,但登记都是汉族了。</p><p class="ql-block"> 元亡明立,鞑子倍奚落。小时候常听八月十五杀鞑子的故事。据传蒙古人吴北营与汉人相处不错,口碑还好,但还是被杀了。所以,达子庄还有记念蒙古人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明灭元,蒙古人后代备受欺负是常事。一天,达子庄一吴氏青年到曲阳城赶集,遭人痛打。这时岸下村人大财主“吕大官人”看到相助说:他是我的内侄儿,打人者一听便急忙停下来。这以后吕大官人救过无数达子庄人。被救之人都尊称吕大官人为姑父。达子庄人到了岸下村就如到了姑父家,吃饭从来不掏钱。后来,扩展到所有达子庄人称所有岸下村人为姑父。百年来,兩村关系密切,留下一段历史佳话。</p> <p class="ql-block">  我开始上小学时,日本鬼子被赶出中国,社会恢复了它的平稳安定,村子里在村西南盖起新校舍,学习条件好多了。</p><p class="ql-block"> 时光倒流七十八前,儿时的记忆模糊不清楚了。从模糊不清中寻找旧曾谙,脑海里一些旧景悠然隐约可见。</p><p class="ql-block"> 我家住在村东头,上学路上,斜穿过几家院,几条街,向西南小学走去。小学座西朝东,高台阶,最南一间是教室,北边房间是老师住宿的地方。印象中老师年青英俊,县师范毕业生,好象是唐河北岸王村人。可能是我学习成绩不错,对我特别关爱,常常拿我作例子,让大家学习。</p><p class="ql-block"> 初级小学的课程有国语、算术、常识及唱歌游戏等,小学只有一名老师,他不仅教全部课程,还要带不同年级,所以小学老师是“全面多能”老师。抗战时期晋察冀边区的教学紧贴实际,国语内容都是边区的人和事,算术也是与抗日和农村有关的,学了就能用。唱歌作游戏也是与抗日紧密相连。记得唱歌有“我们在太行山上”,“歌唱二小放牛郎”等。</p><p class="ql-block"> 上学路上,身背妈妈缝制的自己织的土布书包,书包里放着边区编印的课本和自己用粗糙的土纸剪缝起来的本子,还有青石作的石板和滑石石笔,再就是算盘了。课本、石板、算盘是小学生的“三宝”。</p><p class="ql-block"> 提起“游戏”,小时候,玩的是“抗日”。俺村东二里就是鬼子的炮楼,针对鬼子玩的是炸碉堡、割电线、挖陷阱、捉汉奸等富有抗日色彩的游戏。最开心的是炸碉堡,小伙伴们按着鬼子炮楼的模样,用沙子堆起敌楼,里面放上用河泥捏成的鬼子兵,炮楼底下埋伏上河石当地雷,用一根长柳树根拉得好远,用力一拉炮楼倒塌。随后一阵手榴弹(石子)投过去后,便勇敢的冲上去,一齐向鬼子头上撒尿。</p><p class="ql-block"> 一次,结伴到河滩蜜林丛中“打游击”,正值雁过时节,成群大雁在沙滩上休息,我们“游击”到它们身边,突然群雁扑腾飞起,原来是担当“警戒”任务的哨兵发出了信号。群雁在空中绕了一圈,又落到离我们远些的沙滩上。大家玩累了,爬在沙滩上刨茅草根吃,刨着刨着,忽听“当啷”一响,竞刨出一根、二根、十几根铁轨。一位经常查“路条”的小伙伴说:这是武工队和民兵扒铁道运来藏起来的,我们赶快把铁轨再埋藏好。看来我们也与大雁一样有警觉之心,不久,这些铁轨运到山里造枪造炮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家的前面是三爷家,三爷儿子韩育定县师范毕业生,1938年入党,以教学为掩护,在定西一带发展党组织,是我村党支部创建者。解放后,任定州师范敎导处主任。文化人家自然有藏书。他的儿子韩俊斌比我稍长,得天独厚,看书多了,自然知识面广。</p><p class="ql-block"> 斌哥与我同上赵村完小,每日早出晚归,一路之上他给我讲《三国》等书里的故事,还给我讲本土文化。乡间小路上成为我流动的课堂,好多知识是在田野中获得的。</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条获得课外知识之路,出村向东,沿大流村南一路朝东南,快到赵村是一段泥泞之路,地势底洼,有时还有一股小溪流过,原来这一段是古唐河故道。过了故道便是上坡路,赵村村西头便是学校了。印象中,校门朝东,进门是很大的操场,操场西地势明显升高,敎室就设在高台阶上。台阶上有一处古老建筑,古松柏荫蔽,幽邃森森,好像是座古庙。</p><p class="ql-block"> 赵村小学老师比较多,不像掩村只有一名老师。老师各有分工,语文、算术、体育、音乐各负其责。老师讲课生动有趣,学生学习成绩普遍优良,获得知识比较扎实。1952年转学北京上学,心想城市的学校学习一定比乡村学校强,怕跟不上,特意留了一年级。结果不仅跟得上,还轻松有余。实践证明定州的乡村敎学质量不比北京差。</p> <p class="ql-block">  乡下的夏日,房顶上是消暑的好地方。凉爽的风带着唐河的水气吹过来,立马感到清爽宜人。</p><p class="ql-block"> 家住庄子村东头,站在房顶西望,夕阳下缕缕墟里烟齐刷刷直充天际,一阵风儿吹过,便扭动身段跳起摇摆舞。东晀旷野绿意盎然,齐刷刷的庒稼铺展大地,临房的树技上鸟儿叽叽喳喳,村里不时传来狗吠鸡鸣,使得乡下的夜晚更加清幽宁静。</p><p class="ql-block"> 月上柳梢人上房,</p><p class="ql-block"> 书声破夜伴星光。</p><p class="ql-block"> 田野青青清香来, </p><p class="ql-block"> 幼学壮行读华章。</p><p class="ql-block"> 晚饭后,登梯上房,开始复习题文。习毕,便开始看小人书和翻阅《中国青年报》。书报是父亲从北京寄来的,过一段时间便收到新的书报。这使我在乡下也能了解天下大事,那时正是抗美援朝,书报多是时局内容。一本小人书连环画,至今记忆犹新,一位朝鲜老大妈抢救中国志愿军伤员,远处不时响起枪炮声。山那边咚咚咚的字出现在画面上,此声无声胜有声,我似呼听到了,也看到了。声声入耳,字字入心,激励自己好好学习,长大建设保卫国家。</p><p class="ql-block"> 房顶上小天地,却看到了大世界。</p><p class="ql-block"> 乡下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便下地干农活。因父亲参军打仗,家中无劳动力,农活都是“代耕”。所谓“代耕”,就是让村中的男“劳动力”帮助军属耕种。一些另星小活我便上地忙活起来,农活也是知识,广阔乡野天地也是学习的大课堂。</p><p class="ql-block"> 回味往事,幼年的学习不仅仅在课堂上,田间地头,乡野小路,屋里房上,游戏玩耍谢等。无处不是获取知识的课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