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忠 || 黄河滩——梦想从这里放飞（散文）

田野寻梦文学苑

25年前隆冬的一个深夜，我们秦安县的一批新兵在一位操着南方口音中尉军官的带领下，乘坐一辆面包车从渭南市出发，在浓浓夜色的笼罩下一直向东行驶。深夜中的山川大地一片黑兮兮，车窗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见面包车在平坦的公路上风驰电掣发出的呜呜之声。在去目的地雨林基地的路上，这位中尉军官大谈阔论地讲述自己的当兵经历，还不时寻问我们新兵的文化程度、高考成绩和家庭情况，中尉军官希望我们好好干，当一名优秀的军农，谋一条跳出农门的出路。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新兵个个都竖起耳朵，静静地聆听中尉军官的教诲，我们对这位中尉军官好生佩服和羡慕。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一个叫三机队的营区，中尉军官很麻利地点了十多个新兵的名字，其中我是被点到之一，要求点到名的新兵背上背包下车，并说这就是你们要去的连队。 雨林基地是兰州军区直属的一个部队农场，驻地在陕西省大荔县朝邑镇雨林村的黄河岸边，以务农种田和生产经营为主要任务，共有六个生产经营性单位和六个生产作业队，生产经营性单位主要有石碴厂、金矿、饮料厂、酒厂、鱼塘、果园，生产作业队以种田务农为主业，农闲期间兼搞点副业创点收入。三机队是雨林地基下属的一个作业队，种植了九千多亩地，主要以种植小麦为主，兼种玉米、黄豆等农作物。农场实行一年两熟制，夏天麦子收割后，紧接着播种玉米或黄豆，待成熟收割后又接着种麦子。三机队机械化程度很高，全队共有大小农机二十多台，主要农机有东方红履带拖拉机、大型联合收割机、大型包谷收割机等，灌溉、收割、运输、入仓、发粮、耕地、耙地、播种等生产环节都是机械化一条龙作业。这一年入伍的新兵有甘肃、四川、山东三个省份，共有三十多名新兵，组成了一个新兵排。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们，离开至亲至爱的亲人，离开魂牵梦萦的故乡，为了筑牢祖国的绿色长城，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为了圆梦自己的当兵从军路，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汇聚到黄河滩这片充满深情的黄土地上。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们，虽然操着不同地区的口音，说话交流有一定困难，生活方式不尽相同，但从那一张张稚气未退的脸庞上，从那脸蛋上绽开的一丝丝微笑中，可以看出他们的心地是善良的，他们的志向是远大的，他们的理想是崇高的。 天刚蒙蒙亮，当战士们睡意正浓的时候，急促的起床号响了，班长把我们从甜蜜的梦乡中叫醒，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教我们如何叠被子，对叠被子这么简单的工作，我们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叠的被子终于通过新兵排长检查验收了。这哪是被子啊，分明是一块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的豆腐块。从门口放眼向里看，一床床豆腐块被子整齐有序排放在白色的床铺上，好似洁白的雪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块块绿色的大砖头，如果不认真观察还真看不出这是战士们叠的被子。我想，这可能就是“直线加方块”的部队生活。从此，在“直线加方块”中拉开了我三年之久从军务农生活的帷幕。冬日里的黄河滩空气清新而潮湿，天气一直雾蒙蒙灰沉沉的，每天清晨浓浓的大雾把宽畅空旷的营区笼罩得严严实实，浓雾笼罩下的营区显得单调而寂寞，只听见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枝头尽情地放声高歌。此时此刻，刚入伍的新兵们随着 “一二一、一二三四”嘹亮的口令声，在晒场上开始出早操了，“哗啦、哗啦……”的步伐整齐响亮，空旷的营区上空飘荡起新兵们响亮而浑厚的口号声，还时不时唱起节奏明快、铿锵有力、充满激情的军歌。这一排排整齐的队伍，这一个个绿色的身影、这一声声响亮的口号、这一支支欢快的军歌，为单调空寂的营区平添了几许生机和活力。 新兵的主要任务是训练、站哨和打扫卫生。早饭过后，新兵训练开始了，训练内容是齐步、跑步、正步三大步伐和停止、行进间的各种转法，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时而齐步前进，时而跑步前进，时而来回转动，虽然新兵的动作不是那么标准规范，但战士们个个专心致志，凝心聚神，认真投入。为了消除训练中的疲劳，在训练间隙新兵排长发动大家表演节目，记得四川凉山州的彝族战士表演的彝族舞蹈和民歌最具特点，每到训练休息时间，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跳起了彝族舞蹈，唱起了彝族民歌，给枯燥乏味的训练带来了欢乐，从而放松了大家的精神，活跃了训练的气氛。站哨是新兵的主要任务之一，在农场站哨不象野战部队那么正规，主要是防止驻地不良青年偷偷潜入营区，偷盗机械队的农机具，因此夜间以游动哨为主，两个人一组，两小时一换，站哨时来回不停地在营区内走动，战士们集中思想，提高警惕，环顾四周，关注营区动态，观察小偷出没。 冬日里黄河滩的夜晚万籁俱寂，静得出奇，连一声狗叫的声音都听不到，甚至掉下一片落叶都听得很清晰，偌大的营区没有一丝杂乱的声响，只有成群结对的老鼠来回穿梭。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新兵最想家的时候，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同站哨的两个年轻战士无所顾忌地聊了起来，谈家庭、谈理想、谈事业、谈志向、谈追求……在这寂静的夜晚，在这神圣的哨位上，通过心灵的互通、思想的交流、情感的共鸣，两颗年轻纯真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建立起了情浓于水的战友情谊，这种真挚纯洁的战友情没有功利、不图回报，值得用一生来呵护和品味。在部队上最勤快的要算新兵了，每天清晨，当天上的星星还高悬于天幕上时，当老兵们还正在甜美梦乡中的时候，新兵已经早早起床，拿上扫把和铁锹，在新兵班长的带领下，开始打扫营区环境卫生了，战士们从前到后、从东到西把营区收拾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每当我们这些被称为“新兵蛋子”的新兵争着抢着干脏活累活的时候，我的内心总会发出一种感慨：这些刚刚离开父母的年轻战士，在家里可能是父母的宠儿，父母舍不得让其干脏活累活，但在部队这个大熔炉内，任何人都不能迁就照顾，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这就是部队最能培养人、锻造人、摔打人的秘密所在。 虽然新兵排的生活紧张而严肃，战士们整天默默无闻、忙忙碌碌、埋头苦干，但年轻的战士每人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梦想，都有一个崇高的理想，都有一个奋斗的目标：或保家卫国强国防，或当兵服役尽义务，或学习技术谋生计，或跨入军校去深造，或锻造品格走人生……为了追求这个梦想，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听从祖国的召唤，坚定“好男儿志在四方”的信念，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汇聚到黄河滩这片热土上来，执着于从军务农强国防的伟大事业。我们将对祖国的无比热爱、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对成功的不懈努力，化作自己的实际行动，在黄河岸边、在黄土地里、在军农的艰辛中放飞自己的梦想，使自己的梦想在祖国的绿色长城上自由自在地飞翔，飞过黄河，飞过高山、飞过蓝天，飞向无限美好的未来…… （2017年7月27日于西宁） ——完—— 声明：文中配图来自网络，侵删。 走近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