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梅梨仙湖

冬日暖阳

梨仙湖的腮红晕开了。五百匹红绡自新栽的梅林溢出,仿古长廊霎时成了待嫁的新娘。枝桠的弧度是少年用鼠标绘制的,每粒朱砂苞都噙着二十一世纪的露水,却偏要问:陆游的梅谱可适配无人机航拍?杜工部的绝句可印在文创帆布包? 晨光正在剥茧。花瓣是美院生打翻的丙烯颜料,把石桥染成永不褪色的朋友圈封面。穿马面裙的姑娘斜倚朱栏,自拍杆惊落三两颗梅星——那坠向湖面的嫣红,原是去年网红咖啡杯的拉花转世。茶铺紫砂壶嘴吐着典故,说新梅根须缠着光纤生长,花影扫二维码就能听嘉陵江民谣。 仿古长廊的斗拱染上了梅香,熏醉了蓝天白云。汉服少女提着裙裾小跑,绣鞋踢散一地胭脂雪,花瓣立刻在抖音直播间下起红雨。六百年前的纤夫道化作沥青路面,驮着轻盈的春风来来往往。 园林工人修剪横斜的疏影,断茬处渗出蜂蜜般的阳光。年轻梅树举起身份证:树龄十年,籍贯苍溪,特长是把钢架大棚的基因和《广舆记》的月光,酿成倔强的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