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牌楼(续69)

古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家牌楼(续69)</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王家在智儿的操持下安稳度日,蔷儿享受着天伦之乐,用她的话说,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谁知好景不长,自智儿惹母亲生气之后,蔷儿一病不起,尽管有柳儿在炕前精心侍奉,寻医问药,百般孝敬,最终无力回天,蔷儿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智儿一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泰山倾覆,万马齐愔,王家陷入一片悲痛之中。智儿虽不像父亲旺儿对母亲那样至诚至孝,但也算一门孝子,倾其技艺,虔诚地为母亲办了一场远近闻名的丧事,把自己对母亲的忠孝之心、感怀之情,以及自己的悔恨全寄托在这场丧葬之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儿守孝三日后,专心致志为母亲做了七天七夜的纸活,精心搭建母亲的灵堂,“ 佛阁”内镶着母亲的遗像,安放在棺木前。灵桌上按规矩摆放各种瓜果、祭品,佛阁两侧站着一对“童男童女”,手执幡旗,上书:“金童玉女上天界,玉宇澄清万里埃。”寄托着一对仙童引导老母驾鹤西游,早登仙境;棺木两侧还有“侍女”站立,手持茶具,食品果盘,日夜侍候老母起居,安祥度日;后方还跟随着一匹纸马和牵马的“脚户”,方便母亲出行时的脚力,不用劳累那一双小小的金莲。智儿一双巧手将逝者死后的生活安排得周到细致,非常富有生活气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灵堂前悬挂着一幅幅雕刻精致的“纸吊”,从左至右上书着:“惊闻先祖驾鹤游,遥望仙境白云缭。白云深处有吾亲,茫茫云海寄哀思。终生难忘母教养,常在灵前诉衷肠。” 倾吐着智儿的哀思和悲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灵堂两旁悬挂着“金钱瓮子带戏楼”、“金瓜带转灯”,还有“香排子”、“方瓮子 ”、“圆瓮子”等,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直挂到院子的大门口。两边的地上安放着“金银山”,“摇钱树”、“楼斗”、“型斗”、“纸花”等各式各样的“纸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农村的习俗是将子孙满堂且年满七十的老人亡故称作“喜丧”,也叫“白喜”。出殡的前一天晚是“白喜”的正事,所有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王家族人,村中居者都会前来吊唁,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吹鼓手吹吹打打,客人们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有划拳行令的,有打趣逗乐的,也有喝醉吐字不清、摇摇晃晃、嘴里呜哩哇啦、胡搅蛮缠,人们围着看笑的。猪儿、狗儿、五斤、六十都来帮忙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儿和柳儿身着重孝,领着儿女们男左女右地跪在灵前,嘴里念念有词地哭着。香儿的两个女儿在父亲的带领下也特意赶来,蔷儿疼爱外孙女,所以外孙女也是重孝在身,代表香儿哭得比谁都伤心。尽管如此,还有人说:“ 儿子哭一声惊天动地,女儿哭一声真心诚意,媳妇哭一声妖声假气,外孙哭一声是骡马放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灵前轮换跪着“五服”之内的孝子,“五服”是指旧时的丧服,以亲疏为差别,分别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一种,其服用最粗的麻布制成,不缉边,使剪断处外露,以示无饰,故称斩衰。服期三年,凡子及未嫁女为父母服,承重孙为祖父、妻为夫,都服之。齐衰次于斩衰,其服用粗麻布做成,因其缉边,故称齐衰。服期有一年的,为“齐衰期”,如孙为祖父母、夫为妻,有五月的,如为曾祖父母;有三月的,如为高祖父母。大功,其服用熟麻布做成,较齐衰细,较小功粗,服期九个月,凡为堂兄弟、未嫁的堂姊妹、已嫁的姑、姊妹,又已嫁女为伯叔父、兄弟等,都服之。小功,其服用较细的熟麻布做成。服期五个月,凡本宗为曾祖父母、伯叔祖父母、堂伯叔父母,未嫁祖姑、堂姑,已嫁堂姊妹、兄弟妻、从堂兄弟,及未嫁从堂姊妹,又外亲为外祖父母、母舅、母姨等,皆服之。缌麻五服中最轻一种,其服用细麻布做成。服期三月。凡为本宗高祖父母、曾伯叔祖父母、族伯叔父母、族兄弟及未嫁族姊妹,又外姓中为表兄弟、岳父母等,都服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白事的礼仪先生一般请两到三人。一个站在大门外,见客人到来,高声喊:“来客了!”吹鼓手便呜呜哇哇的吹打起来。另一礼仪先生站在灵堂前应声道:“往上走!”来人应声走到灵堂前祭祀,磕头、奠酒,孝子致谢。奠罢,灵前的礼仪又喊:“客人下来了!”又一礼仪接道:“往下走!”在喊的同时,将客人领到酒席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拨一拨的来宾,一拨一拨的奠酒,地儿觉得好奇,他认为婆生前是不喝酒的,今天来了这么多人给婆奠酒,不把婆喝醉才怪,于是问智儿道:“ 大,婆不会喝酒,这不把婆喝醉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懂不要胡说,快哭你婆。 ”智儿未做解释,呵斥地儿快哭。地儿只好又“婆呀,婆呀。 ”地哭上几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傍晚,“白喜”仪式正式开始,招魂、扫墓、迎祭品、迎纸活、迎馔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黑以后,点着了灵前悬挂的“金钱瓮子带戏楼”上的灯,立即显出戏楼上用纸做的小人扮演的两出戏,左边是“朱吹灯舍饭”,右边的是“ 四郎探母”,人物栩栩如生,煞是好看,“金瓜带转灯”两只转灯在上升热气带动下不停地旋转。“香排”上一排排的香点着了,香烟袅袅直上,香气随风飘散,升腾中充满了灵气,熨人心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院子里,崖背上人山人海,灵堂前,夹道里川流不息。人群中夹杂着各种议论,有人说:“没见过这么好的纸活。”有人说:“ 智儿手真巧,做出这么多的花样”。还有人说:“智儿就是聪明,想到啥就能做出啥。”众口一词地夸着智儿。大伙都觉得:“智儿在为母亲大办丧事的同时展示了自己“纸活”技艺的高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知何时立下的规矩,丧事仪式上,灵前女人哭声不能间断。为此,柳儿和翠儿母女俩相互配合,在灵前哭哭啼啼,你哭我歇,我哭你歇,始终保持不断,煎熬了一天一夜,嗓子哭哑了,人也哭累了,却还得艰难地熬着。柳儿和翠儿本来长得就俊,身着重孝,显得更加俊样。人常说‘女要俏添重孝,男要俏一身皂’,母女在重孝地衬扮下,难免招来直钩钩的眼神。礼仪先生不断地高喊:“祭奠过的人赶快出去,把路让开,迎馔的过来了。”却总有以看纸活为由,反应迟缓者不时地留恋在灵前。人常说“灯下女人俏影添三分”,母女俩在影影绰绰的灯光衬托下显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也惹得偷窥不断,大饱眼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迎馔结束了,外边的喧闹静了下来,客人们都集中在灵堂前,“鼓乐班”开锣演唱。陕西人喜好秦腔,智儿根据大家的爱好请来“秦腔自乐班”,图个热闹。蔷儿生前是否喜爱听戏,不得而知,只知她不让自家人当戏子唱戏,智儿也顾不了母亲的想法了,任由大家点唱,让这场白喜更添氛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随着一人高喊:“我给老人家点一处‘奠灵’”。只听得一阵紧凑的锵铿之后,唱道:“白人白马白旗号,白营军中白旗飘,哭罢了二弟把三弟叫,直哭得本王气难消……。”凄凉悲壮的唱腔环绕灵前,大家处于悲哀沉思之中,唱腔刚落。又一人急道:“我给老人家点一折‘柜中缘’”。旁边有人道:“不好不好,今天是奔丧咋能唱些相公招姑娘的花花戏呢?”又有人说:“不唱这唱啥,秦腔戏中尽是些奸臣害忠良,相公招姑娘,除了这还有啥,唱,就唱这出,再说老人家也是喜丧,不计较这个。”在争吵声中又开锣鸣唱,唱罢又点,就这样你点这出,他点那出,一直唱到‘启明星’东升,东方泛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礼仪先生高喊:“不要唱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准备,送灵柩安葬。”众人在礼仪先生的指挥下,开始忙碌起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未完待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