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节日概念以及节日仪式感，貌似都是源自于奶奶。</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奶奶特别讲究居家过日子，比如，同样都是千层底的黑布鞋，奶奶会在我的鞋面上，用五彩丝线绣几朵漂亮的花，黑布鞋就变得与众不同了。</p><p class="ql-block"> 再比如，清明节上坟，奶奶会顺带从山野间采回一箩子蒿子，用蒿子混合着白米熬稀粥，然后再烙几个蒿子馍。简单的一粥一饭，就将传统节日和平时区别开来。</p><p class="ql-block"> 说起节日，除了过年，最难忘的还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记忆中的端午节虽说正赶上割麦子、收油菜、插秧苗的忙碌时节，但丝毫不影响奶奶留给我的端午印记。怎么能忘掉“插艾草，穿新衣，吃粽子”那些端午往事呢？</p><p class="ql-block"> 过年贴对联，过清明插杨柳，至于过端午为什么要插艾草？我问过奶奶，奶奶说，插艾草是为了辟邪。邪在哪里呀，我缠着奶奶继续问，奶奶笑了，答不出来。</p><p class="ql-block"> 砍回的艾草，奶奶选出最漂亮的插在门头上，剩下的全部送到空场地晾晒。晒干的艾草有大功效，夏天蚊子多，点燃一把艾草，袅袅的艾烟很快就把蚊虫驱散，这样一看，艾草真的像奶奶说的那样，有驱虫辟邪之功效。</p><p class="ql-block"> 插完艾草，奶奶还会用一大盆浸泡着艾草的温水，给我和弟弟洗澡，然后再给我们换上新衣服。我的新衣服是一件花布褂子或者细花小汗衫，弟弟的则是蓝色条纹海军衫。</p><p class="ql-block"> 那时，冬天的衣服一般是过年时置办，而夏天的衣服则在端午节添置，冬天的衣服面料多，平民人家哪舍得花钱扯布请裁缝做？端午节偶尔添置一件面料少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我们这些小孩子，没有新衣服的年过完后，就急切地盼望过端午了，因为，端午到，新衣到。</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当天的大清早，爸爸也会从他上班的学校赶回来一家人团聚，有时还顺带去街上买回几根油条几块糖糕或几个毛桃。回到家后，奶奶已将粽子剥好，撒上白糖，一家人用筷子插着三角形的粽子，津津有味地吃。</p><p class="ql-block"> 粽子是提前一天包好的，奶奶包粽子的时候，我蹲在旁边，看着奶奶把白糯米飞快塞进竹叶，洒上水，一卷一裹一系，一个小巧玲珑的粽子便在奶奶的手中完美诞生了。</p><p class="ql-block"> 粽子包好，已是傍晚时分，奶奶把灶台上最大的那口铁锅洗干净，架木柴开始煮。煮粽子需要很长时间，从傍晚开始煮，煮到天已黑透了，粽子还没熟，把我急得进进出出，一会儿低头看灶膛里的火苗大不大，一会儿又看看灶台上的水汽多不多……</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村没有通电，小煤油灯下，天色已经很晚，可粽子没熟，我和弟弟们是断然不会睡的，我们围着烟雾缭绕的灶台不停地转，边转边念叨“烟烟，莫秋我，秋天上的黄大哥”。</p><p class="ql-block"> 等啊，转啊，粽子终于熟了，昏黄的油灯下，奶奶捞出一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三佬抢过去飞快地剥，刚出锅的粽子很烫，三佬边剥边吹。剥开的粽子，白白的，糯糯的，冒着诱人的香气。三佬用一根筷子叉住剥好的粽子，让我和弟弟们一人咬一口粽子角，然后他再咬一口粽子心……</p><p class="ql-block">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四十多年了吧？那时候是多么的美好啊，艾草青青，粽子香香，一家人在借来的矮房子里，团团圆圆，笑声朗朗。</p><p class="ql-block">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镜中的我，早已是白发丛生。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该是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因为顺着倒流的时光，我能回到那个年代，有艾草，有粽香，还有新衣裳，而我背着不会说话的弟弟围着灶台唱：“烟烟，莫秋我，秋天上的黄大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作者：竹醉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