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史话】古国篇：谭国、周道与济南最早的诗篇《大东》

金章丘历史文化

济南最早的诗篇是谁写的？或者说诗城泉城最早的诗人是谁？早在3000年前，一位失逸名字的谭国（治所在平陵城，今章丘龙山街道）大夫，写下了著名的《诗经·大东》。这位谭国大夫是一位早于荷马的人物，《诗经·大东》可谓古谭国的一部史诗。
要想了解谭国大夫，首先就要考略一下谭国。 商周时期的谭国（清道光《章丘县志》古图） 一、殷商嬴姓谭国到子姓谭国的演变
谭国，是殷商时代的一个诸侯国，它在殷、周两朝交替之际，仍然保持下来，一直到公元前684年，才被刚即位不久的齐桓公吞并而划归齐国的版图。
考证典籍，《三齐记》有以平陵为殷帝乙之都的记载（笔者以为帝乙可能巡游至谭城），可见谭国在殷商时代即已存在。《路史·后纪》有“少昊之裔伯益之后有谭等十八国皆嬴姓”的记载。谭确为少昊赢姓之后、以覃鸟（雀鹰）为图腾的东夷古国。由史书记载可推断赢姓谭国至迟夏代就立国于今章丘与历城交界一带，城子崖岳石文化城应该就是它的国都所在。清初，章丘诗人焦煜曾写到谭城：“宫殿荒城废，如丘几墓存”。

谭国当时并非是个东夷小国，它不肯屈从于商朝，为此，在武丁前期，谭国招致了商帝国军队的征伐，最终落了个宗庙毁、国破的悲惨结局。谭亡之后，商朝便将谭的故地改封给了子姓的王室贵胃或近支，国号仍沿用旧名。于是，这个子姓的谭国就一跃成为商朝在东方的殖民大国，同时也是商朝经略东方的大本营和“桥头堡”。嬴姓谭国和子姓谭国的建立和演变，是殷商王朝汇略齐国的重大战略，它对整个海岱地区的影响巨大而深远。

谭城、东平陵与巨合城 出土的谭国钱币 谭国故城遗址 清初诗人焦煜写的《平陵诸王塚》诗 二、为巩固对天下的统治，周公大规模修建周道
周灭商后，成王年幼，周公旦摄政。兴师东征后，周公愈发认识到强化对中原统治的重要性，于是大兴土木，兴建了东都洛邑，将殷商遗民迁居洛邑集中控制。西周便出现了东、西两座都城，镐京称宗周，由召公辅佐成王主持宗周政务；洛邑称成周，由周公主持成周政务。“自陕而东，周公主之；自陕而西，召公主之”，讲的就是这一政权格局。
成周洛邑在周版图中，位居天下之中心，即所谓“中土”。以成周为本位，周人称近东地区(今豫东鲁西)为“小东”，称远东地区(海岱地区)为“大东”，章丘一带当属大东的范围之内。 早在殷商，就建立了以安阳为中心，四方辐射的交通网络。周武王克商之后，“观于殷政”，周公建议他“相土地之宜，水土之便，营邑制命之曰大聚，……辟开路”。于是周初尤其周公东征后，为了巩固对天下的统治，就在殷商交通网络的基础上，大规模修建周道。后又以成周为中，向东、南、北三个方向辐射。“周道”，也称“周行”，是具有战略意义的国防公路，所以修得笔直平坦。反映这一历史事实的就是谭国大夫所作的《诗经•大东》。 谭国作为殷商时期的一个诸侯国，历史悠久，文化发达。但在公元前684年，齐桓公灭谭屠城时，谭国的文献全毁无存。（《春秋》记载：“桓公过谭，谭不礼焉，桓公继位又不朝，十年灭之”）。孟子云：“诸侯恶其害而尽去其籍”，意思是他们绝不会保留被灭国的文籍而妨害自己的声誉。 三、《大东》反映了东方诸侯国的苦难与抗争
今天要考证谭国的历史，除地下的大量陶片，再就是被收入《诗经》中的《大东》诗了，相传是一位谭国大夫所作。据《史记》记载：当时周王朝的晋、郑、卫、鲁等大国都是姬姓，公爵；谭国为外姓嬴，属爵中最低位了（王朝把诸侯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故多遭欺辱。
周王朝修筑周道，要使用大量的繁重劳役。修完周道，各诸侯国还要负维修保护的责任。而这周道，又为周王更频繁的搜刮准备了便利条件，战车过后，运载贡赋的辎车却开来了。王室又正在经营洛邑，需要地方的大力支援，而新建侯国尚无支援的余力、于是负担就重重地落在包括谭国在内的归封国肩上，于是新兴的西方周贵族和殷属东方的侯国矛盾，不能不尖锐剧烈地表现出来。东方诸国百姓已疲惫穷困到极点，何况他们在周贵族面前又感到矮人一等。于是，这位3000年前的诗人——谭大夫也不能不提出抗议。在当时，他的抗争抗议是代表全体百姓呼声的。这样，他写下了这首感情充沛、形象动人、情文并茂的《大东》。 《诗经•大东》 《诗经•大东》拓片(局部） 《诗经•小雅•大东》可谓当时景况的真实写照：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言顾之，潸焉出涕。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有冽氿泉，无浸获薪——，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意思是说：
簋里熟食满荡荡，枣木勺儿弯又长。大路平坦如磨石，笔直好像箭杆样。贵人路上常来往，小民只能瞪眼望。转过头来心悲伤，眼泪汪汪湿衣裳。东方远近诸小国，织机布帛空荡荡。葛麻草鞋缠又绑，怎么能够踏冰霜？得意洋洋那公子，满载车辆大路上。来了去又去了来，教我心痛如断肠。　　
泉水横流清又冷，砍下柴来莫被浸。——，看那天上的银河，照耀灿灿闪亮光。鼎足三颗织女星，一天七次移动忙。纵然织女移动忙，没有织出好纹章。牵牛三星亮闪闪，不能拉车难载箱。金星在东叫启明，金星在西叫长庚。天毕八星柄弯长，把网张在大路上。　　 南天有那簸箕星，不能簸米不扬糠。往北有那南斗星，不能用它舀酒浆。南天有那簸箕星，吐出舌头口大张。往北有那南斗星，在西举柄向东方。
这是东方诸侯国的臣民讽刺周王室只知搜括财物、奴役人民，虽居高位，却不能解除东方人民苦难的诗。这首诗作于大约公元前1017年左右，即周公旦营造洛邑不久之时。诗人用满满的一碗饭来比喻东方的财富，用长柄羹匙来形容漫长的周道，暗示周王室正是利用周道当作长柄勺子来刮取诸侯国百姓的财富。本诗的兴句联想奇特，造语变幻，手法十分巧妙。尤其是最后三章，忽然展开想象的翅膀，把人间的现实转移在天空之上，历数织女、牵牛、启明、长庚、天毕、南箕、北斗等星辰徒有虚名而无其实，来暗喻统治者的贪婪掠夺；把星星拟人化了。箕星斗星甚至“缩着舌头，举着柄儿，千方百计地吮吸，搜刮东方诸国的脂膏”。这种浪漫奇幻的想象，奔放淋漓的笔墨，在《诗经》中别具一格，所以清人评论它是“光怪陆离，非人世所有”；而那种一泻无余的情感波涛，也充分印证了“《诗》可以怨”的作用。本诗写出后，传到了朝廷中去，因而“赋剑重而谭告通”（王符：《潜夫论•班禄》）。周公旦不愧是上古代的杰出政治家，当即采纳，并且将此诗留在朝廷，作为今后的借鉴。 龙山驿站烽火台 这首诗如泣如诉，以对比手法揭露了周王室的横征暴敛。从诗中可以知道谭国在西周时期，已经发展成为具有纺织、制陶、车道畅通的新兴城邑。
可见《诗经•大东》是古谭国的一部史诗。
三千年前的这首诗歌，写作水平如此之高，真乃世界文学宝库中之珍品。此外，诗中还竟然出现了“氿泉”的描述。这应是泉城地理特色在谭大夫笔下的不自觉反映，也史证了“泉城自古是诗城”。 （文/图：翟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