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河上的横梁渡（图文）

梁耀国

　　还没进庄，正好碰到在路沟里锄油菜苗儿的贾双楼老先生，我假装问路，往沟沿上一蹲便与之攀谈起来。贾老先生手拄长长的锄把，专拣稠的说，将横梁渡的历史过往，做了概括性地描述。
    传说王莽撵刘秀，撵到老渡口这，被汝河拦住了去路。危急关头，从上游漂下来一架房梁，到刘秀跟前突然横在了河面上。等他踩着房梁过了河，这架梁一掉头漂走了，刘秀这才脱险。打那以后，就有了横梁渡这个地名，并一直沿用至今。
    既然一架梁就能渡人过河，说明那时河面不是太宽。为了不被随后赶到的王莽发现，刘秀只好藏身在河边的苇子丛里。时值夏天，正是蚊子多的时候，成疙瘩结蛋，围着刘秀乱咬。刘秀实在受不了，小声嘟哝道，说这没蚊子才好哩。你想，刘秀是真命天子，他随口一句话，那一片到现在都没有蚊子。

　　听门上的老年人讲，为了防土匪，横梁渡打了个圆形寨，开东西两座寨门。明清时期，这里是周边有名的水旱码头，见天晚上，老渡口要停几十条船。西寨门里头的南北街最繁华，做小生意的，卖饭的，开干店的，啥都有。夜黑船工们聚到这里，一吃一喝一休息，第二天不耽误行船。
    老渡口西岸是个大石场，石头从首山上运过来，锻凿成石磨、石臼、石磙等石器以后，装船运往漯河、周口等地销售。回来时，再装些当地的土特产，运到咱这再往外销。
    兴国寺位于东寨门里头，坐北朝南，有好几所大殿。我记事，里面还有和尚，寨里寨外种了几十亩地。东寨门外，有三座大方砖垒的和尚塔，跟房子恁高，后来在运动中毁了。塔南边，是块一米多高的台地，老百姓称它是老佛爷的桌子。一解放，寺院改成了村小，里面的老碑1958年大炼钢铁时，埋到土窑里烧成了石灰，龟座和碑帽不好砸，才得以保存下来。

  挨着老渡口的河堤上，躺着两通老碑，其中一通老碑上刻的是彦张、王路口两村的人，修渡口时对的有粮食，所以坐船过河不用掏钱。至于另一通碑上刻的啥，时候长，记不住了。
    兴划宅子后，庄上人嫌寨墙碍事，今扒一截，明扒一截，陆陆续，陆陆续，全部扒完。
    横梁渡的大体情况就这样。
    谢过贾老先生，我穿过油绿的麦田，准备先去兴国寺看看。刚入村不久，见一户人家的后墙上，书写着经过悉心整理的《横梁渡的传说》一文：

　　昔有刘秀，汉室之后裔。于公元八年，王莽篡权，秀于南阳举兵以抗之。兵至昆阳，王莽闻之，急率大军来袭。一日夜，秀劳累已极，方寝，忽闻随从急促之声，乃知王莽军至。秀慌忙起，跨马疾驰，随从竭力护卫，突围而出，王莽军紧追不舍。
    秀奋马疾行，不期前有大河阻路，乃汝河也。河水浑浊湍急，浪涛汹涌，秀心忧之。后追兵喊杀声震天，前河面无桥亦无舟，势危矣。忽河上游冲下一大房梁，秀见之，心生一喜，连呼“房梁房梁，速横渡我”。言毕，房梁恍若通灵，陡然一横，掀起巨浪，稳稳横于两岸。
    秀急率随从过河，一过，房梁又似长眼，神奇翻转，顺流而下。王莽至河边，唯见秀背影远去，气得咆哮连连。秀称帝后，特至此地巡视，念及当年绝境逢生，乃下旨命名此渡河处为“横梁渡”。
    你瞧这文笔，拜读之后，对王莽撵刘秀那段历史，顿时了然于心。这恐怕正是好文章的价值所在。
    过了鱼塘，即到兴国寺门口。
    兴国寺始建于唐代，其后各代几经重修，现存为清代建筑。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横梁渡群众在时任农会主席刘宝才的带领下，再次对兴国寺部分建筑进行修缮，使其保存了下来。2017年1月，兴国寺被许昌市人民政府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2021年12月，又被河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兴国寺坐北朝南，原为四进院，现存为三进，有前殿、过殿、后过殿、观音阁等十余间房屋。很早以前，横梁渡属刘社保，该保下辖周边十三四个村庄，兴国寺为当地群众集资所建。
    前殿面阔三间，进深两间，为硬山式建筑。殿内有明柱四根，梁架为清式建筑构造，上以小灰瓦覆顶。
    从侧门步入翠柏笼罩的寺院，树枝枯草被踩断的咔嚓声，惊起无数只斑鸠，扑棱着翅膀，迅速逃离此地。废弃的寺院，幽僻的环境，突然的响动，也把我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只能说，我的造访吓了斑鸠们一跳，同时斑鸠们也吓了我一跳，两够本，谁都不怨谁。
    等稳住神，意外发现齐腰深的干草丛中，散落有石龟碑座、蛟龙碑头等石刻散件。其中蛟龙碑头上篆书有“重修兴国寺”字样。
    第二座建筑是过殿。过殿为悬山式建筑，该殿面阔三间，进深三间，为二梁起架。殿内有明柱四根，屋顶覆小灰瓦。檐下置一斗三升斗拱，共八攒。门口撰写的楹联是：翠竹黄花皆属性；白云流水是禅心。横批：道贯古今。
    后过殿面阔三间，进深两间，二梁起架，为硬山式建筑。殿内有明柱四根，梁架为清式建筑构造，上以小灰瓦覆顶。
    最后面的观音阁为三间两层硬山式建筑，门口前墙左侧嵌有一块方形碑，碑题为《观音阁序》，由于风化严重，碑文没有抄全：

　　兴国寺水陆殿，其来旧矣，不知创于何时，第以日久而颓敝。秦官胡纯率男O大运修之，末几而重修，O又圮坏矣。兹OO今者，义民冯景西妻O氏，同男生小歆更新之。同里祉之，众商议其事，OOOO毕，痊非所以棲神明也。复享于OOO觉，鸠群化建观音阁三间，巍然焕然，不惟壮峻，极O胜既而O敬恭。寝昌寝惐者而OOO也。O日作为OO，非偕众咸咸之，O心矣。建是阁，起工于仲春之吉，落成于末春之终，事O竣矣。O同社之协赞者，勒名OOO，不朽云。
    天启四年（1621年）夏邑庠生鹏海  胡孔撰文
    因碑文缺字太多，句子断的不一定准确，只能待以后找到原文，再修改完善。
    门口前墙右侧对应嵌有一块方形碑，它是清代捐资碑，上面既刻有捐款者的名字及所捐金额，还刻有木匠、泥水匠、立碑匠的名字。
    总的来说，兴国寺古建筑群保存较为完整，它对研究清代地方建筑艺术、民风民俗提供了实物，有一定的参考和研究价值。

  从兴国寺出来，我直奔老渡口而去。半道，又问了几个老乡，得知老碑的具体位置，并顺利找到了它们。可惜的是，贾老先生说的那通碑已被砸毁，碎块垫在去河滩的斜坡路上。看石碑白茬断面，像是新近砸碎的。为此我感叹道，文物在民间一文不值，才不被珍惜，遭到肆意损坏。好在，另一通碑相对保存完好，碑上刻着：
    大清道光二拾肆年（1844年）岁次甲辰春月
    横梁渡  榆林村  王路口同修河堤碑记
    南至横梁渡集镇南头
    北至庄北东西堤东头
    由此可见，解放前的河堤是由民间自发捐款修的，而不是由政府出面组织修建。
    如今，在老渡口南一二百米处，修的既有公路桥，也有铁路桥，两岸来往十分方便。正如贾先生所言，横梁渡离霍堰街18里地，离山头店八里地，过去开船得会儿跑。自从有了公路，有了小车，赖好一加油门，十分二十分即可跑到。或许这才是老渡口退出历史舞台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