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 ‍无题四首

Qiao daifu

李商隐无题四首 其一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其二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书被催成墨未浓 欣赏小樵 这一组无题一共四首，其一与二双双选入唐诗三百首。这两首都是李商隐无题七律的典型作品，美丽，朦胧，不容易懂。很多人进行过分析鉴赏。可惜，非但没能说清楚，而且似乎反而有点越说越糊涂。最后，连里面主人公的相思到底是男对女，还是女对男都变成了争论。品读这种无题应该抱持一个基本概念，李商隐既然把四首作为一个组合，肯定是因为这四首是一套有别于其它“无题”的无题。也就是说，虽然“无题”，却是有意的。可既然有意，其实也就有了“题”，只是有原因迫使商隐不愿意点明而已。两首的起始铺垫各有特色，但主题都是围绕着男女之间的情思大概没有疑问。根据诗中所述，第一首更像是女怀男，第二首则应该是男思女。 1 其一 第一首直接从心情切入，前四句描述的是辗转反侧，睡不沉又醒不全的情景。”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夜半时分，心中被思念带来的怨恨所折磨。“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既然远别，行人是男的可能性更大。远行人入梦，梦中悲啼惊醒却似醒未醒。铺开纸笔，研墨构思，墨未浓而稿已成，真情的书信往往是心声直述，何须用稿？“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定下点心来，四面环顾，眼前只有闺房景物。这两句的作用是向结尾过渡。虽然目的应该是要试图刻画出一种微醺与半掩的朦胧，读起来却有点土豪金。结句总结。此时的困扰，怅惘，不知所措的程度要远超刘郎蓬山会仙姑。“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刘郎曾被仙女留住蓬莱仙山半年，后思家返回尘世。不想人间已是几代人之后，难以重新融入。刘郎思念旧日的情意，想回到蓬莱，和仙境情人再会。岂料山高水长，遍寻不见，再无从觅。以刘郎作比的含意，除了山高水长，相见不易，只恐怕所含的更深暗示是，诗中主人公对梦中情人的相思所面对的，就好比仙境与人间的隔阻，原本不可能实现。 2 其二 第二首开篇用景物衬托出春潮暗涌的心情。“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细雨东风，隐隐轻雷；芙蓉塘内，春水生漪。接下来“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第二联两句说的应该是，欲赴真情，障碍肯定有，但只要找到了机关，即使金蟾啮锁也并不能阻隔情思的生成与传递。古井原本无波，奈何已被玉虎牵丝搅动？金蟾是香炉的开关。玉虎是井口的辘轳。“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这一联进入正式内容，一连两个典故应该是为了点出，说的不仅是情，而且是特殊的情。韩生在贾府为掾（幕僚），贾家女儿隔帘偷窥，心生爱慕而与之私通。宓妃本是袁绍儿媳，夫家兵败被曹军所获。曹操喜之，宓妃心中倾慕的却是曹植之才。估计带了些嫉妒，曹操偏偏将宓妃赐给了曹丕。宓妃托梦，赠枕与曹植。曹植因而写成了千古名篇“洛神赋”。所以，这第二首反映的是，主人公觉得自己凭着有才可以招女生喜欢。这是一种懦弱书生的相思，欲望很强，却将主动寄托于相思的女子，指望情人会给自己提供机会。靠女子来出头，挺没出息的。 3 为什么无题？ 两首诗里的三个典故应该是精心所选，其暗示性非常明显。共性在于，三个故事都是婚外恋性质的私情。“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这是对两首诗，对三个故事一起做的总结。极为动情，极为感人，细细品读也就不难理解何以至此。“一寸相思一寸灰”，如此表达暗示着这份情意肯定是一个不会有结果的相思。重要的是，主人公心里对此应该非常清楚，这份相思不可为，只是欲罢而不能。各位唐诗大家，甚至包括杜甫老夫子，都有过精彩的春情相思作品。可是，唯独到了李商隐这儿，相思就全都成了“无题”。为什么如此？李商隐对夫人情意不浅，讲到夫妻之间的思念也非常感人。“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不同的是，那是不必遮盖的爱情，因此诗也就不必“无题”。所以，之所以无题，是因为其中的情不能有题。推论太过就成了八卦。但是，这组“无题”为什么无题，这样分析欣赏，出入应该不会偏差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