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红雪白（下）（138）

我是学生兵

　　

雪红雪白（下）（138）

《我是学生兵》（五十一）　

把石碳井、清水沟41号、八号泉等放在一起，联系这些地名的背后，你会怎么猜？荒芜的戈壁，绿茵茵的草原，还是保密单位的代号？

答案简单，是宁夏与内蒙交界处，一望无垠的荒漠之地。即使今天去看，除了现代化公路穿行而过，由于缺少了人烟，更显荒凉孤寂。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是某守备部队驻扎地，对于曾经在此生活战斗过的学生兵来说，长年驻守训练，成为奉献青春的集结地，凝结战友情深的“酿酒坊”。而思绪一旦触碰，令人猝不及防的情怀，便会潮水般涌来，让人沉陷其中，甚至无法自拔，泪流满面。

春节过后，北京一直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温度比往年高。文占云老班长来电话：陈志杰明天到，小聚一下，把夫人带上。于是，能到的我们四个人，齐坐在海淀的沔湘纪湘菜馆。

班长提议，明天元宵节，我们提前喝两杯。于是，几人笑笑，起立碰杯，三巡过后，喝酒聊天拉开序幕。

毕业后，他们在同一个部队，就是前面提到的地名，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条件异常艰苦，精神生活更是贫瘠。电视信号不好，听收音机都得买自带天线，短波接收能力强，价格昂贵的日本货，获得忽大忽小的播音。

三人一杯杯干着，很亲近很畅快。你说理由，我有提议，此起彼伏。没有推辞，杯杯见底，绝不犹豫。前两天孙升平（6队）还告诉我，他不大喝酒，稍多点，会上头，第二天都难缓过劲。可今天他斩钉截铁，就一个字“喝”。陈志杰血压较高，平时少有喝酒，虽然夫人同桌，但态度显明，放开就是了。文班长更是带头，一大把年纪，血压不低，还时不时发动夫人，一杯一杯敬酒找由头。

驻地四周，旷野无垠。戈壁荒滩，缺水少绿。没有村庄，人迹罕至。逛风怒吼，沙石飞扬。呼啸之声，如鬼神般哭泣。团部调整至师机关，整栋大楼，只有两人，孙升平商量着搬到陈志杰处。工作值守，上请下达，处理琐碎而不能耽搁的军务。生活中学做饭，凭借感觉与分析，摸索试验，由做熟能吃到比较可口。

这段囿于部队，远离社会，缺少阅读，孤单寂寞的生活，让他们在煎熬中修炼。更重要的是，年龄越来越大，营区连兵都没有，当然更不会有女人的身影。探亲休假，与同学好友相聚，不敢正视年轻女人，不会与女人打交道，更不会选择适合自己的女人。好不容易谈成了，结婚成家，有了小孩，家属来部队探望，成为奢侈旅行。因为，下了火车，去营区还有几十公里，班车间隔时间长，整天就一二个班次。时间不凑巧，不知等一趟需要多久。

你能想像？城市舒适环境长大的年轻漂亮姑娘，身体有孕行动不便的军官家属，怀抱婴儿携带物品的年轻军嫂，带着半大孩子奋力挪步的娘俩。在广漠的旷野里，冒严寒顶烈日，行走在长长的公路边，寻找偏远的汽车站牌，翘首以待，那久无踪影，载满温暖的班车，快快现身视线尽头。

陈志杰转业早，安置在几十公里外，现称为大武口市。在经济很不宽余的情况下，想尽办法，弄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利用工作便利，一点一滴积攒汽油。接到电话，战友召唤，就是命令。骑上威风凛凛的偏三斗，在坎坷不平的沙土上，一路绝尘，颠簸着冲向目标地。接家属到营区，送军嫂去车站。

相互有过支撑的交往，曾经相邻居住的友情。不仅同学战友间铸就了肝胆相照，夫人间也成为要好的朋友，出生的下一代是共同的宝贝。这些难忘的生活情感，很容易使他们赘入其中，共鸣不堪回首曾经的温情。

羡慕他们在恶劣环境中撞击出的浓郁情感，赞赏他们相互间凝聚而成的真挚友谊，喜欢听他们天南地北、海阔神聊，那些逝去的时光与生活遗留的痕迹。

酒场如战场。可惜，我竟然是个只能喝水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