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水库

蝴蝶飞飞

　　我14岁哪年，全国各地都轰轰烈烈的欣起了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热潮。前仓公社召集社员利用冬闲季节兴修水利，给莲塘水库大坝加高加宽。

天还没亮，我就被母亲叫醒了。瓦背上结着厚厚的霜花，呼出的白气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清晰。我缩了缩脖子，把被子又裹紧了些。

"快些起来，今天星期天不用去上学要去担水库。"母亲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催促道。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墙角立着锄头和两双搬箕。

我很不情愿的从被窝里钻出来，早餐是母亲刚煮好的粥，还难得的扒了几口白米饭就同母亲一起出门。

深冬的清晨格外寒冷，脚下的冻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们村离水库有五六里远，我和母亲一前一后走在田野小路上，锄头和扁担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都是赶早去做水库的乡亲们。

到了水库，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往日碧波荡漾的水库已经放干了水，露出黝黑的库底。密密麻麻的人群像蚂蚁一样，在库底和大坝之间来回穿梭。大家都裹着厚厚的衣服，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挂在了眉毛上。

"跟紧我。"母亲说着，挑着担子往库底走去。我寸步不离担着搬箕，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找到地方放下搬箕拿起锄头先挖泥土，库底的泥土上面一层本来软软的，可被前些天来的人挖完了，剩下的都比较结实，硬的就像是石头似的，一锄头下去，震得虎口发麻。我咬着牙，锄出一堆再把泥土装进搬箕，学着大人的样子用脚踩实。

第一担土上肩时，我差点没站稳。太重了，压在肩上有一百多斤。我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往大坝上走去。寒风刮的脸上生疼，汗水却顺着脊背往下淌。走到大坝上时，我的腿已经在打颤了。硬着头皮，把泥土倒到指定的地方。

"小伙子，不错嘛。"施工员大叔递给我一根一头染着橙色的竹签。橙色签代表100斤，我小心翼翼地把竹签放进衣服口袋里，生怕弄丢了。转头望去，母亲已经挑着第二担土上来了，她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稳键挺拔。

第一担挑的太重了，太重走的就慢。第二担少装了些，果然轻松许多。一路小跑的跟遇到的几位同村小伙伴你追我赶的，倒好搬箕里的泥土，施工员过来递给我一支原色的竹签，原色签只有50斤。

大坝上有多位分签的施工员，我又挑了一担上去，过来分签的是跟我外婆同村的阿仓。可能他认出我了，他递给我一支黄色的竹签。呼呼！黄色签是120斤呢。

来来往往挑了十多趟。

十点左右，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就和几个小伙伴坐在大坝上，掏出从家里带来的饭盒。冰冷的米饭拌着咸菜，却吃得格外香。一边互相比较着竹签的数量，我数数已有十几支竹签了，大多数是黑色80斤的签。虽然累，却都咧着嘴笑。

下午的太阳暖了些，但我的脚步却越来越重。肩膀火辣辣地疼，腿像灌了铅一样。母亲时不时回头看我，眼里满是心疼，却什么也没说。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教我坚强。

担了几趟后发现半路路边有一小堆一小堆的新土堆，原来是另外几个伙伴想出来的办法。

开始把搬箕里的土装满，挑平坦的路段时不感觉很累。到了快上坡前一段路再倒一半在路边，把剩下的继续挑上大坝，接到签后返回再装上倒在路边的泥土，这样就能增加了趟数。

有时第二趟挑上去的土会少一点，怕施工员看到又只给我50斤的签，就特意挑的离施工员远一点的地方。再回到施工员面前接签，回来时特意喘着粗气很累的样子，这样递签员会把重量多一点的竹签给我们。

收工，计数施工员大叔计算了我的竹签，笑着说："今天担了1600多斤呢，可以记8个工分。"

按平时出工，生产队里的男劳力劳动一天记10分工分。和我母亲一样的妇女算是半劳力出工一天记工分6.5分。像我这样的小孩11岁后可以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第一年是1.5分，往后每年加工分一次，按你的出工出力的程度由多位社员评定加多少分。多的可以加1分，少的加0.5分。

如今我的工分每天是3分了，今天我挣到了8分，快抵上平时的三天了。

听计数员喊：“前仓大队第4队阿飞8分。”

我望着夕阳下巍然屹立的大坝，突然觉得这一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并肩走着。暮色中，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虽然浑身酸痛，但我的脚步却格外轻快。这一天，我不仅收获了8分工分，更收获了一份成长的勇气。远处，炊烟袅袅升起，那是家的方向。

　　担水库我只去过三四次，因为只有星期天不上课的时候才能去。而且上工地各个灌溉村轮流的，有时周末刚好没有轮到我们村就不能去了。

2025年2月24日上午10点出发，骑车前往莲塘水库，单程18公里用时一个半小时左右。

相隔50年，我再次来到莲塘水库。

　　自拍😀😀😀

　　刚好水库放干水维护中

　　大坝下面的田野和弯曲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