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背后的辛酸故事

Syh

2024年的岁末，一股超强寒潮突袭关中大地，持续少风无雪的一个暖冬现象终于结束了。你看：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狂奔的大雪扑天盖地，山外的农村瞬间变成了冰雪大世界，仿佛步入了祖国北极那魔幻的童话之都。

下午3点多，年过六旬的张伯，在基建工地和往日一样巡视了一圈，回到工地门房，坐在火炉旁静等来接班的同事。许久之后，经常习惯跚跚来迟的同事终于到了，张伯也己习惯了延时交班，并没有责怪晚来近一个小时的同事，只是向他交待了一些自己当班这一天一夜的概况，再三叮咛一定要注意工地的一切安全为要。然后转身套上黄大衣，把棉帽的两边放下来护住耳朵，绑在下巴底下，再用头巾包住脸部，只露出了两个炯炯有神的眼眸，习惯的挺了挺一米八瘦弱的身躯，总幻想着己经驼了好多年的脊背还能否恢复原位呢，于是张伯顶着风雪，缓慢的朝一公里外的家走去。

张伯家在村子的最西头边上，再向南100米是他家的菜地，早年时候在菜地北头盖了一间简易菜房子，以便放东西，张伯现在却一个人住在这里。

原来，在15年前的冬季，张伯和爱人兰姨给自己26岁的儿子举办了婚礼。春节过后，附近的一个农贸市场逢集，张伯和兰姨商量着把自家喂养了好多年的花斑奶牛以5千元钱卖了。怀惴卖牛钱的张伯在集市上转悠，偶遇到了一个号称一次投资一夜暴富的理财陷阱，一时头脑发热，梦想着走捷径发大财，结果明明白白的把那5千块钱交给了对方，后来再无下文。被骗了这么多钱，对于一个并不怎么富裕的农村家庭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老实巴交的张伯一下子气得几乎大病一场。虽然兰姨和儿子儿媳都没有埋怨张伯，可他却一直想不通自己怎么能如此的荒唐无用呢？一气之下，一生爱面子不服输的张伯，悄悄给兰姨和孩子留下了一张“我去外地打工挣钱，拿不回来5千块钱，今生不回家”的纸条，和邻村的几个乡党一起去了省城干活。

当兰姨和俩个孩子发现字条时，张伯早已踏上了西去的绿皮车，飞也似的不见踪影了，只能拨通了电话好言相劝盼早点回来，好歹还有几个结伴同行的也就不必过多的担心。大概过了一个多月之后，张伯的儿子儿媳俩人亲自找到了省城，看到了喧嚣繁忙风俭并存的工地，见到了在高架上施工干活的张伯，此情此景触碰到了孩子内心深处的柔软，怎么能让父亲干这么辛苦的活呢，俩人鼻子一酸，硬是把张伯从现场拉回到了家里。

然而，越是兰姨和俩个孩子越对张伯好，张伯心里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家里人，越是想自己出去挣回那5千块钱，好像只有这样他心里才没有了遗憾。其实，兰姨深知5千块钱在张伯心里的份量，一开始就劝导他想开点，钱多钱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好。可因丢钱受刺激钻了牛角的张伯，仿佛弄不回5千块钱誓不罢休，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注定是我行我素，谁拦跟谁急，越是不让去，他非得去，就这样在家里呆了没几天的张伯，独自一人再次去了原工地，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

执拗的张伯却怎么也没有预料到，当他第二次去那里干活两个多月后，工地包工头卷钱跑路了，工程停工，几十号工人半年的工资拿不到，跟打水漂差不多。几乎在崩溃边缘徘徊的张伯傻眼了，好像有点失去理智的状态，没有和其他工友一样选择回家再说，而是一张车票直接去山西下煤窑呀，并换了手机号拒绝和家里人联系。

这边兰姨和俩孩子听邻村里回来人的一席话都懵了，儿子儿媳立马辗转也去了山西，挨个煤矿去寻找张伯，终究还是苦奔一场空，没有找见张伯，无奈在当地媒体发起了寻人启事，还是音讯全无，又过了好些日子，张伯的儿子儿媳怀着无尽的爱和思念，无奈的返回了家里。

其实呢，张伯到了山西后的确是去挖煤了。只是最初为了掩人耳目，他改名换姓谁也不认得他，当时从边远山村捡拾售卖废品为生做起，时间长了慢慢熟悉后去了煤矿下苦力。在那里干了多半年时间，偶尔因出现了一次不痛不痒的小小意外，张伯当即收手不挖煤了，也如数拿回了工钱。当他准备带钱回家时，当地的一个工友告诉张伯新疆那边钱好挣，一年只干半年活，他觉得既然出来了不如再拚一拚，就萌生了远去新疆的主意，他心想在毛主席去逝的那一年，自己村上同姓家族里，就有全家迁居北疆至今的呢。就这样，“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张伯，就任性的真的来到了新疆，一路的艰辛，一路的奔波，在那里有家族亲人们的鼎力帮助与守护，也没白跑一趟，从此有了固定而满意的工作，有了很好的收入，人一下子也豁达了，把这些好消息及时都告诉了兰姨和儿子儿媳，免得亲人为他无休止的担心。从此，张伯就安下心扎下根生活在了那里。

然而，过了数年之后一个秋冬交替的时候，张伯身体却突然间出问题了，害了一场大病，花完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大笔钱呢，总算捡回了一条命而没有被阎王带走。自此后，张伯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回复到原位，休养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兰姨和俩个孩子让他回家来，他还是不肯回去。在当地原来的工作现在也干不动了，只能干些别的零活，又只撑了一段时间，张伯觉得干啥都力不从心，照这样下去身体那天完全垮掉了，总不能把身子骨扔到这里吧，让灵魂永远不得安宁呀。

2020年腊月二十三那天中午，在外漂泊十年之久的张伯，咬咬牙含着两项老泪，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回到朝思暮想的家，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亲人，当一家人相聚的那一刻，全家人高兴得眼睛里都溢出了幸福的泪珠，十年的等待，十年的期盼，十年的牵挂，十年的煎熬，此时都化作成无声的泪滴在诉说！还好，老天爷的眷顾，告别之前一切的不愉快，一家人又生活在一起了。张伯看到自家新盖了两层楼房，自己的孙子今年也已经八岁了，马上就是春节，张伯的回来也算是双喜临门，阖家团圆，幸福过大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张伯回来后吃过饭，径直去了庄子南边菜地里，打扫那个菜房子去了，打扫干净后架起了长烟囟并生着了炭火炉子，放了个简易床和被子，还有些生活用具之类的。他自作主张打算自己以后就住到这个菜房子，他认为自己不配住家里，十年前败光了花斑奶牛卖的5千块钱，十年来自己不但没有拿回来5千块钱，反到是在新疆那次住院，妻儿们为给他治病，东借西借，现在还欠着人家好一些钱呢，他内心不安呀，总觉得没脸去享福哩。兰姨和孩子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听，非得要一个人住在那里不可，张伯这犟脾气还就是没办法，全家人只能由他去了。

这五年来，张伯就一直住在这里，兰姨和孩子们也天天来这里，给送吃的送喝的，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样的，张伯的身体也一天天好了起来，常年给一公里外的建筑工地看门，在那干活也挺好的，关健是张伯心情现在特别好，也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呢。

在工地交完班，张伯踏着路上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家已经天黑了。虽然大雪一直下个没停，房顶瓦砾上足足有一尺厚的积雪，可门口周围的雪却是薄薄的一层，因为张伯没下班之前，兰姨不止一次地从家里二层楼房门口扫雪，一直扫到了南边张伯住的这个菜房门口，还给张伯送来了晚饭，放在菜房里炭火炉子的铁锅里。张伯吃过饭，给火炉子添了些炭就睡了。

子夜，外面刺耳的北风依然在怒吼着，鹅毛大雪依然是狂飞猛舞着，这个时辰已经是今年的腊月二十三，该过小年了。

“雪原尽头泛起鱼肚白时，远处老榆树的枝桠，依然在风中书写着经文”。菜房门口积雪上，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自门口起始蜿蜒着，蜿蜒着，最终消失在百米之外兰姨那二层楼房前。噢，天亮了，过小年了，团圆了！那一串串蜿蜒的脚印承载着张伯人生的苦辣酸甜，承载着兰姨和孩子们矢志不渝的牵挂和守侯。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爷爷，爷爷，回家了……”正在二层楼家门口放鞭炮的孙子，看到他爷爷回家来，非常开心，大声朝着张伯喊道。

“对，爷爷回家了，过年了，爷爷以后就住家里”张伯看到孙子在叫他，就接着孙子的话说道。

兰姨和儿子儿媳妇都在屋里正忙着呢，听到这爷俩的对话，都纷纷迎了出来，张伯和全家人都高兴的笑了起来，这灿烂的笑声和清脆的鞭炮声融合在了一起，是多么的悦耳动听，是多么的感染着彼此，这声音打破了冰天雪地小村子的宁静，也开启了张伯家幸福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