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民里，蛰伏闹市的阡墟小巷(3)

ypi2000

和往年比，今年春节假期短，初八就开工。年前原以为能清闲些，偏巧单位有事，硬是加了两个晚班。五十多岁的人，熬不得夜，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心里实在抵触——明明能提前安排的事，何必非赶着年根折腾人。

正月初九，年还没过完。下班路过公园时心念一动，索性沿紫金山路往南走。拐过城南路口，向西一望，管城区这片老城，还留着郑州最初的模样：灰墙青瓦的老房子，顺着东西大街铺开，在平等街口，褪了漆的木门框上，残破的春联，还在风里簌簌地响。

把车停在商城遗址旁，路灯刚亮起来。这地方我熟——2021年疫情那会儿，也是在这老城墙根下看过年景。

八点，天刚擦黑，土黄色古城墙，披着金灿灿的灯带，像条盘踞在柏油马路边巨龙。冷风里，海棠树枝乱晃，光秃秃的枝桠，扫过青砖步道。踩着斑马线，跨过马路，手指触到外包青石保护夯土墙，裂缝里支棱着枯草，墙头影影绰绰，在射灯下。泛着绸缎似的光。

这段商城遗址，横贯管城区，东起城东路，西抵紫荆山路，现存七公里长，残墙最高处有九米。路灯顺着金水河方向，次第亮起，三千年前的城墙轮廓，倒影叠在车水马龙街道上。

这片古城墙，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早商都城遗址。 1950年，考古学家韩维周，在二里岗发现商代陶片，后来，通过碳14测年及甲骨文对比，证实了这个早商都城的地位。

古城，是用分层版筑法夯土建成，下底宽20-30米，顶部约5-10米，外侧原有护城河遗迹，现在根本看不到了。

据说，在城内发现了宫殿区、祭祀坑、青铜作坊、陶窑群及贵族墓葬，印证了“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早期都城规划。在2021年信步游览中曾见过介绍。

站在墙体边，触手可及这久远的商代夯土，只有冷风戚戚，枯草飞飞，和我小时候常玩的泥巴一般无二。脚下传来地铁呼啸，眼前金色墙体，和远处“大玉米”楼流光溢彩互照，一场横跨3600年对话，在黄土和钢筋碰撞中延续。

一个花岗岩石雕刻的乌龟托石碑，矗立在城墙边上，由郭沫若写的“商代都城遗址”大字，在夜色中发出耀眼的光。

花岗岩雕的赑屃驮石碑，蹲在古城墙根。龟背上石碑，刻着郭沫若手书"商代都城遗址"，夜色里微微发亮。灯照着石碑上字，把背甲纹路映得忽明忽暗。裂纹从它爪边延伸出去，钻进城墙砖缝里。

贴着古城墙根，慢慢走，右手边是爬满枯藤的土城墙，左手边挤着成片老平房，在灰砖墙皮剥落地方，露出商代夯土层。管城回族区地盘上，所有吃食，都带清真蓝牌——开封黄家灌汤包，摞得冒尖的蒸笼旁；李记灶台火烧，挨着赵家米皮铺，冯记胡辣汤香味，钻过云南过桥米线雾汽，直冲鼻子里。

正走到马家胡同口，胃里突然一阵响动，要吃点东西了。

抬头处，便看见"武申牛杂窝子面"木头招牌，已被油烟熏得发黑，掀开塑料门帘推门而入。牛杂面，也就是去年5月，在湖北石泉街边，天空里飘着微雨，连吃了两碗。

一排空心白字，镶嵌在棕灰色门头上，“郑州总店”标识在边上，不大的门面，里面黑压压都是人。

窝子面，源自武汉热干面，传入河南经改良，加入牛杂、豆芽、辣椒油等配料，形成独特风味，并以竹篓（形似鸟窝）捞面得名。郑州的窝子面，多为南阳风味的延伸，常以牛杂为招牌，以邓州窝子面最纯正。面多使用碱水面，吸附汤汁的能力强，不劲道但很入味。

在口味与搭配上有两种，干拌和汤面。干拌窝子面，类似热干面，但层次更丰富，用麻酱与辣椒油调和，辅以脆豆芽和软烂牛杂，口感爽滑；汤面则以牛骨、牛杂长时间熬煮，用醇厚汤底为灵魂，兼具鲜香与滋补感。 牛杂处理讲究，需反复清洗去腥，卤制后软烂无膻味，突出鲜香。

店里的两种面，有几种，微辣，多辣，正常辣，爆辣。配主料有牛杂，牛肚，牛肉三种，佐得可以添加豆腐海带，还可以加鸡蛋。还可以搭配黄酒

要一碗汤面。

店里都是年轻人，三五成群，一人一碗面，几个卤味鸡爪，吃的是开心快活。

这里的牛肉汤，是免费的，可以自己去取。肉汤清澈晶莹，没有一丝油花，却自带香味，再撒上一点葱花，白绿相间，色香味俱全。汤是甜的，可以根据自己喜好来加盐，贴切而温馨。

吃几口牛杂面，佐一口中意牛肉汤，原汤化原水，于是当即就下定决心，此地必是日后常来常往之所。

也就十分钟，汤尽碗净，站起身，打个饱嗝，扶扶鼓胀的肚皮，满意的走出店门来。

夜色蔚蓝，到处闪耀着暖洋洋的金光，黄灿灿，很是喜庆。

挂在树上的灯，颜色五彩斑斓，路上游人多了，骑车的，步行的，开车的，林林总总；几个小孩，在追逐嘻戏。

路台上，夜幕星河，照耀着一群在锻炼的妇人，白色，黑色，褐色，红色，黄色，伴着有力乐器声，整个古城墙开始沸腾起来。

十分钟，扒完面，只剩几粒粘在碗底的葱花。打个嗝，拍拍肚子，掀开油乎乎的塑料门帘，缓缓走出来，却撞上一片金灿灿的光。

树梢缠的彩灯，全亮起来，蓝的紫的红的，悬在头顶晃悠。骑电动车的、牵孩子的、捧着烤红薯的，把石板路填得满满当当。几个穿荧光鞋的小孩，尖叫着窜过，差点撞翻糖炒栗子摊。

城墙根底下最热闹。三十来个穿玫红运动服的妇女，跟着《最炫民族风》，跳得轻盈灵动。音响架在土墙凹洞边上，震得三千年前的商代陶片，都在簌簌落土。

一阵淡淡幽香，次第传来，是腊梅花，矗立在灯火处。那些半透明的鹅黄花苞，在铁褐色的枝条上，悄然绽开，像凝固的火焰，被风点燃，蜡质的瓣儿，裹着金黄夜色，朵朵玲珑剔透，如琥珀雕就，渗出若有似无的暖意。

香从空气中浮起来。不是春日桃李的甜腻，伴着月光淬炼的寒水，丝丝缕缕，钻进衣领袖口。凑近深嗅，在冷冽里，在鼻腔里化作温热涟漪。终究让你不肯离去。

再前行，就是郑州阜民里，作为老郑州的一隅，承载着厚重历史，记忆里满满的市井文化。和着灯火阑珊掩阳，刚刚改造的街区和楼房，在夜色里格外温馨和透彻。

因为紧邻郑州的老城南城门，“阜民门”由此得名。据《嘉靖郑州志》记载，唐武德年间，郑州筑城，时下南城门被称“阜民门”，寓意“民殷财阜，物阜民宁”，寄托了百姓们对富足生活的祈愿。

到了清代和民国，郑州城内的“里”，多为居民聚居街巷，阜民里作为其中之一，便成为商都文化的历史街区，从此，也就见证着老城岁月变迁和深深记忆。

据说，在60-80年代，红砖瓦房、木门铁窗保留至今，街巷中充满烟火气。

在2000年左右，也就是我上了大学，留在郑州工作开始，当时的阜民里，曾还是郑州最大规模连片棚户区。

上次在疫情期间闲逛来时，这里还是沧海桑田，凋零破财。2024年，管城区启动城市更新项目，陈旧的街区里巷，被打造为文化体验综合体。

文创、餐饮、艺术等新业态，一一被迎进来，历史风貌还有，却又注入了现代活力。应该说，浙江的，还是做出了贡献，特别是在老旧小区改造上。

中秋节马上到了，元宵灯照的万家通明。金色凤凰，抖动着五彩斑斓羽毛，翩翩起舞。不时的，嘴巴栖张，和过往人群互动。

五彩神鹿，昂首挺胸，黄色鹿角，蓝色的头，粉红脖颈，青蓝身子，

彩绸扎的鹿灯，立在草丛里，黄琉璃片嵌的角，顶着夜风，格外醒目。蓝绒布脑袋，微微侧转，粉色鬃毛下，缀着银流苏，青鳞状灯带，从脊背缠到腹部，月白色肚皮里，塞满LED灯串。

神鹿招财，让过往游客纷纷驻足拍照。

还是沿着古城墙，从城南路拐到老顺城街，老街上的传统美食，到处弥漫着香味。在萧条的银杏树上，灯带却多起来，也更加明亮。

一街两行门店，都以老来书写。老街坊的李记扣碗，老院子泥炉涮肚，老味道炒鸡，一并带着”“老”号的特色，都只是传说中的美味。

特别是街角老五烩面，已传承三代，汤底沿用1920年代配方，羊骨与禹州粉条共熬，食客都是蹲坐条凳进食。

而手工磨香油作坊，至今沿用石磨工艺，店主凌晨三点开工的槌击声成为街区特有“闹钟”。

地平门。一个高大单薄门楼处，没有了灯光，却是少见的黑糊糊一片，只剩下身后星星点点的灯光。

在菜市街上，又是一片亮堂红，但没有想象中的人流车流和烟火气。

菜市街，就位于郑州火车站东南，东边是操场街，西邻一马路，南侧为银基商贸城，北侧为恒泰服装广场。街道长约500米，现拓宽成15米柏油路面。

这些在90年代都曾有着辉煌岁月。如今早已被人们淡忘。

菜市街，就位于郑州火车站东南，东边是操场街，西邻一马路，南侧为银基商贸城，北侧为恒泰服装广场。街道长约500米，现拓宽成15米柏油路面。

这些在90年代都曾有着辉煌岁月。如今早已被人们淡忘。

菜市街，以传统农贸集市闻名，早期汇集蔬菜、农具、日用杂货等，尤以凌晨批发交易为多。在街周边，至今仍保留部分老店铺，如竹编器具店、铁匠铺等，街边早餐摊的胡辣汤与油馍头，仍是老郑州人清晨的记忆。

春节时，街边搭棚，售卖灶糖、年画，商贩吆喝声，和着马车铃铛声，悦耳交织。 元宵节时，常有旱船舞表演，男扮女装的船娘与船夫，配合滑稽，常引得人们哄笑。

一次偶然出行，发现了老街欣喜，提前遇到了接重的元宵灯，也算是入驻郑州30多年来的第一次，欣喜着，感慨着。

在疫情前，这条街上，能摆出三十米长灶糖阵；麦芽糖拉成银丝，卖被罩的温州夫妇，音响里天天响着《恭喜发财》。

如今，卷帘门落下便很少升起，只剩老马家手写春联摊，还勉强撑着门面；老店一个一个关门，都悄悄都变成了快递公司。

疫情三年至今，整个经济，日日衰落。原有的彻夜红火灯光，一去不复返。十点后大街小巷，失去了攒动人头，只剩家属区里，若明若暗灰黄灯火。消费预期的下降，让人不想花钱，不能花钱，也不敢花钱。政府说，今年，是十四五收官之战，也是十五五开局之年，经济如何走，好像很难预期。还有20天，一年一度的全国两会，即将到来；河南水利书记刘奇已到位，一日一地，正频频调研；郑州的人大和政协会，前几日渐次闭幕，蛇年市长已经到位；守正创新，发展新质生产力，谋划和布局，正驰骋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