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香愿

夏 至

搬家到南山之前，我没有见过结香树和结香花，不知道在它的枝条上打个结许愿，有可能梦想成真。

腊月的南山，寒风裹着霜气，吹得小区公园栈道边的落叶翻了几个滚，也卷起红梅凋谢的花瓣，落在洁白的结香花上。我和老伴裹着厚重的冬装经常往后山走，我们散步要路过这个地方。

深冬时节，路边和山坡上的结香花都挂满了枝头，和邻近的红梅相互辉映，直到来春。

红梅树下的这丛结香在路边，是老相识了，酱红色的枝条有上百根，都顶着花。枝条上的一个个绒球，外沿花瓣似雪，挂着夜露汇成的水珠，内里裹着点点金黄，像是金镶玉，也像是玉包金。

结香树的枝条生得柔韧，这些年被路人打了大大小小的结，粗粝的树皮纹路里藏着无数心事。

一天我晨跑路过，正撞见三四位斜背“太极剑”的老妪在枝条上绕结，结香花在风里簌簌颤动。“我给孙子求个重点中学”，“希望我儿子快点找个女朋友”……笑声咯咯，碎在晨雾里。

见此情景，想起了听人说过结香花也叫“梦花”，能圆梦呢。说是一个人如果夜里做了个美梦，第二天清早去打个结，能美梦成真。如果做了个不好的噩梦‌，赶紧去打个结，可以化解。

难怪，到处的结香树都被打了大大小小好多结。

笑声远去了，几把“太极剑”消失在红梅树下的小径拐弯处。

我走到这丛结香前，忽然想到去年国庆节遛弯时老伴的“自言自语”：“唉，跑这么远，见一面好难。不知道春节能不能回家过年”。左邻右舍的年轻人好些都回家过国庆节了，好热闹。我知道，老伴这是想儿子了。其实我也想，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工作也忙。屈指一算，他们有五年没回家过年了，真希望儿子儿媳今年春节能回家过年。

我也打个结试试？希望能如愿。

结香树的枝条比我想象中柔韧，树皮上的纹路硌着掌心。

在几十根枝条中，我在中间位置选了一根直直的，长长的，枝头并蒂开着两朵花的枝条，轻轻地拉到跟前。将枝条折弯成个圈，小心翼翼地把两朵花穿进圈里，千万不能弄掉了花瓣哦，我对自己说。然后把绕进圈里的枝条拉出来，慢慢的收小圈圈。不是很圆，左手护着枝条，右手拉，再收点，一个圆圆的圈就成了。

缓缓放手，枝条回到了树中间。转了半圈再看，阳光正照着枝条，新打的结被镀上了金红色。

腊月初，儿子来电话了："妈，我们今年要回家过年。已经请好假了，有加班积攒的补休，可以多住几天呢"。把老伴高兴得连声说好！

儿子和儿媳在除夕的头天晚上回到家，陪我和老伴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正月初九吃了中午饭，他们依依不舍的告别家乡，返回工作生活的远方。

昨天，我又去看那丛结香树，它正在晨光里舒展枝条，枝头的花还在盛开。

我打的结已长成个圆圆的圈，几点嫩黄的新芽正沿着圈探头探脑地挤了出来。新打的结又明显多了几个，许是打结的人心情与我一般，都在盼望什么吧。

忽然觉得，所谓“许愿”原不是为了上达天听，不过是想把无尽的牵挂，寄托在这些柔软的枝桠间。

我没有再打结，只是对着年前打的那个结，遥祝远方的孩子们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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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2025年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