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 序</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奶奶、二爸、婶婶以及乡邻们的关爱和庇护下,我和妹妹曾经在上太庄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时,故乡的概念于我是模糊的,每当有人问:“你家在哪里?”我便回道:“上太庄。”那时的我自然而然地认为上太庄村就是我永远的家。后来,村庄更名为紫兰村,但那份记忆和情感依旧如初,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我和妹妹的童年时光都是在渭南老家度过的。我一岁半时便回到了那里,而妹妹半岁时,就被送往赵村的奶妈家抚养,直到四岁才重回奶奶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小学五年级时,我和妹妹相继从农村转到西安,开始在父母身边上学。初到西安的我,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与不适。狭小的居住空间,新的校园环境、素不相识的同学,还有久违的父母,都让我倍感疏离。那时,我仍旧觉得奶奶家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参加工作后,我忙于家庭、孩子与工作,回乡的机会越来越少。时光飞逝,转眼间几十年便已过去,如今我也已步入花甲之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去年,我亲爱的姑姑因病离世,二爸成了我爷爷家唯一健在的长辈。我衷心希望他能安享晚年,健康长寿,同时我也渴望能多陪陪他老人家。然而,令人遗憾的是,2024年5月底,他也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二爸的去世让我深感悲痛。强烈的家乡情怀、美好的童年回忆,以及对故人的深深思念交织在一起,使我对这片土地更加眷恋,难以割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二爸的丧事期间,天公不作美,阴雨连绵不断。但乡亲们克服困难,冒着大雨为他修筑墓地,让我二爸得以按时入土为安。这份淳朴而深厚的乡情,再次让我感动不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奔丧期间,我通过与乡亲们的交流,深刻感受到了紫兰村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文化底蕴。自童年离开故乡后,我第一次被紫兰村的历史和文化所深深触动。特别是当我了解到李学文前辈为弘扬传统文化、打造白居易故里所做的努力,心中满是敬佩与感动。听闻他当年为了实现这一愿望付出的艰辛与泪水,我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于是,我萌生了为家乡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的想法。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像我一样的紫兰村后人,了解并热爱我们的家乡。乃至共同努力打造紫兰村这一文化名村的品牌,让紫兰村文脉发扬光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动笔写作的过程中,由于内容涉及的时间跨度较大——从西汉时期一直延续至今,我遇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困难。从2024年6月开始构思、采访,到12月30日最终完稿,整整历时半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采访写作过程中,我得到了乡亲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无论何时我回村采访,乡亲们总是积极配合。李文太校长、李齐国先生、李君发、李作强等四位乡亲更是随叫随到,给予了我极大的帮助。特别是已经79岁高龄的李齐国先生,他不辞辛苦地走家访户,为我们统计并记录了改革开放后村里考上博士、研究生的人员名单,为村里留下了宝贵的资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当然,我还要特别感谢远在宁波的焦凌云老师。他毕业于上太庄小学,是20世纪60年代的大学生,对文学有着深厚的热爱,在我写作过程中给予了许多宝贵的建议和帮助。在此,再次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同时,我也要衷心感谢陕西省职工作协主席周养俊老师,以及知名作家金步摇、李战民和渭南临渭区作协主席王晓飞等,他们在百忙之中亲临紫兰村采访。三贤故里文友郭发红帮我校对了部分书稿,还和几位老师一起撰写了关于紫兰村的精彩文章,分别刊登在省、市级报刊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毫无疑问,这本书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是一本书,更是我献给故乡的一份深情厚礼。其中凝结了我太多的情感与心血,也汇聚了许多热爱家乡、致力于弘扬传统文化的人们的心血与智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所在。繁荣发展乡村文化是我们精神文明建设的内在要求。《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党中央的明确指示。“我们要深入挖掘、继承、创新优秀传统乡土文化。”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与使命,一定要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生生不息、永续传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由于时间紧迫等原因,作品中可能还存在一些不尽如人意之处,恳请广大亲友、读者谅解。若能及时反馈意见与建议,我将不胜感激。</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p><p class="ql-block"> 李健:终稿于2025年年1月2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上篇:紫兰村的历史文化溯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 20世纪70年代中期,我由家乡渭南信义公社上太庄小学转至西安一所小学就读。暑假刚一到,我就怀着对家乡和奶奶的深切思念,独自乘坐火车,奔赴魂牵梦绕的故乡。</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12岁。</p><p class="ql-block"> 走出渭南火车站,按父亲交代的,我边走边问。烈日如火,可我却不管不顾,急切的脚步和着地面上的影子,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每过一个路口,或者到一处村庄,我都要跟路人打听:“上太庄村怎么走?”</p><p class="ql-block"> 身影从上午十一点的细长,到正午十二点的短粗,午后又被再次拉长。三个半小时后,当上太庄小学那熟悉的围墙映入眼帘时,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我终于找到家了。</p><p class="ql-block"> 那次经历后,上太庄这个被重复多次的名字,就像我自己的姓名一样,被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此后多年,偶尔回乡,我从未有过白居易笔下“十年方一还,几欲迷归路”的迷茫与疏离感,我的故乡,于我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金目磾</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上太庄的记忆与变迁</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自1984年1月撤县设市起,至1995年5月撤销渭南地区、设立地级渭南市,并将原县级渭南市更名为临渭区,这一系列变革为历史揭开了崭新的篇章。随着撤乡并镇及行政区划的进一步优化,2015年,上太庄与侯家村两个自然村合并,紫兰村之名再度回归,村名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回到了白居易“卜居渭上”的诗意田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金氏村、紫兰村、上太庄村、再到紫兰村,这些名字背后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故事和朝代更迭的印记。而每一次的更名,都承载着村庄历史的繁荣与延续,展示了文化的深厚积淀与悠久的历史传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上太庄在历史上最初被称为金氏村。这一名称的起源与汉武帝时期的车骑大将军金日磾(日mì磾dī)紧密相连。据《渭南志》和《临渭区志》记载,金日磾的封地位于现今的临渭区固市镇周边。他的衣冠冢就坐落在吝(近年官方书写是“蔺”,下同)店镇的南村。古时,固市镇周边地势低洼,水塘众多,因此这一区域又被称为金氏陂(音bēi),其中“陂”指的是面积较大的水塘或由土坡环绕的大型池塘。金日磾的封地以故市镇为中心,北抵吝店镇,南至上太庄村。金氏村,便是因金日磾后裔世代聚居而得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金日磾(前134年~前86年),字翁叔,匈奴族,本姓金天氏,凉州武威(今甘肃省武威市)人。他是西汉时期重要的政治人物,以忠诚和谨慎著称,最终成为汉武帝的托孤大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金日磾去世后80年,西汉大儒,帝师张禹成为金氏村的主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b> </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张禹</p> <p class="ql-block"> 张禹,字子文,先祖西汉河内郡轵(今河南济源市)人。到张禹的父亲时,举家迁徙到左冯翊莲勺县(今渭南市高新区紫兰村)居住。张禹小时候喜欢看占卜,看得久了,心领神会,竟然懂得了用蓍草排列卦象的含义,偶尔还在旁边议论几句。占卜的人感到奇异,很喜欢他,见到他父亲时便说:“你儿子很聪明,通晓卜意,可以让他学习儒家经典。”张禹长大后,来到长安求学。他先后以沛郡的施雠为师学习《易经》,向琅琊郡的王阳、胶东国的庸生求教《论语》。</p><p class="ql-block"> 汉元帝初元年,张禹被任命为太子刘骜的老师,并因此升任光禄大夫。汉元帝驾崩后,汉成帝刘骜继位,拜张禹为丞相,封安昌侯。他做了六年丞相,虽然朝中对他的为官之道颇有微词,但他凭借其个人才能,深得汉成帝的信任。并历仕宣、元、成、哀四朝政治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建平二年(前5年),张禹去世,谥号为节。</p><p class="ql-block"> 张禹对儒学的研究颇有建树,他整理的《张侯论》成为《论语》的定本,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p><p class="ql-block"> 张禹去世后,埋葬在金氏村东北角,封土为一个圆形的大冢,当地人称为“太尉墓”。白居易诗云:“高低古时冢,上有牛羊道。独立最高头,悠哉此怀抱。”诗里的古时冢,指的就是张禹墓。</p><p class="ql-block"> 遥想当年,张禹这位汉成帝的恩师,身居丞相之位,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威仪赫赫,令人神往。即便他后来告老还乡,也备受青睐,得以参与国政。汉成帝年间,金氏村因为张禹故里而车水马龙,声名远播。</p><p class="ql-block"> 童年的记忆里,太尉墓矗立在上太庄小学东侧约莫150米处。墓呈圆形,高七八米,墓的西南方向有一条小道可爬上墓顶。</p><p class="ql-block"> 绿树掩映中的古冢,宛如这片土地上一位古老的守护者,在静静地诉说着千年的过往。</p><p class="ql-block"> 每当春暖花开之时,我便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到大冢去玩捉迷藏。到了夏季,我们又常去那片树林里捡“知了”壳,回家后把它们洗净晾干,拿到信义街道的药铺里卖钱。小时候,我们浑然不知墓主是何人,这片土地隐藏着怎样的历史与辉煌。</p><p class="ql-block"> 童年的美好记忆,让我对故乡这片土地的思念与热爱历久弥深。自爷爷奶奶去世后,二爸、婶婶便成了我在老家的精神寄托。然而,2024年初夏,二爸的突然离世让我悲痛不已,我即刻启程,匆匆赶回故乡,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 在料理丧事的过程中,我深刻感受到了乡亲们之间的深厚情谊与无私帮助,让我对我的村庄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和感悟。</p><p class="ql-block"> 回乡的日子,我频繁地向那些前来帮忙的乡亲请教,渴望从他们的口中,挖掘出更多关于村庄的过往和历史故事</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张禹墓</p> <p class="ql-block"> 据村里老人回忆,过去的上太庄,四周被古朴威严的围墙保护着,东西南北各有四个大门:分别命名为:“紫气东来”“吉星高照”“福禄寿喜”“万年顺遂”。村中间四条宽阔道路,两旁有花坛、树木,弥香成荫。村中间还有一个大烟墩,古代用于点燃狼烟为号。村西的紫兰寺香火很旺,十里八乡来烧香拜佛的人们络绎不绝。</p><p class="ql-block"> 当我询问太尉墓的有关情况时,一位乡贤向我讲述了一段往事。据他介绍,太尉墓离他家后院不远。20世纪80年代,太尉墓跻身“省级重点文物单位”名录,墓前立有省文物保护的石碑。可是这块石碑不是御赐的尚方宝剑,未能斩断盗墓贼的双手,也没挡住平墓者的脚步。</p><p class="ql-block"> 1997年的一个冬日,几个陌生人悄然出现在村东。起初大家并未放在心上,可在一个下雪天,半夜时分,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惊醒了沉睡中的村民,大家以为地震了,心中惶恐不安。第二天早上,乡亲们发现太尉墓旁多了一堆新土,不远处,盗墓贼用一个破旧的篮子掩盖着洞口,大家这才知道昨晚太尉墓被盗了。</p><p class="ql-block"> 我凭着儿时的记忆,找到太尉墓的位置,但遗憾的是,那座高高的土冢已无声无息地湮没于岁月的长河之中,其被铲平的年份与缘由,皆化作了不解之谜。</p><p class="ql-block"> 在深深的遗憾之余,我常遐想:倘若时光能够穿梭,白居易荣归故里,他是否会再写一首《再登村东古冢》。若他探问那高高的古冢在哪里?我们,该如何回应这份跨越千年的寻觅与追问呢?</p><p class="ql-block"> 回乡期间,我沿着童年的足迹,在村里徐徐行走。然而,我惊讶地发现,曾经的村庄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住上了砖混结构的新房,宽敞而明亮,村道上也停放着不少家用轿车。</p><p class="ql-block"> 我似乎成了一个怀旧的人,深陷在记忆的海洋中,童年的影子却愈发模糊,难以寻觅。记忆中,那时每家的院墙都是由土坯砌成的,厦子房相对而立,中间是一个天井,展现出渭北农村典型的建筑特色。若从远处抬头仰望,你会看到房顶上那对栩栩如生的灰色信鸽,它们就像深情的恋人,用一生的柔情相互厮守。</p><p class="ql-block"> 但遗憾的是,时光不能倒流。我一直认为,时间会老去,人更是如此。时间老去的标志是一去不返,而人老去的特点则是喜欢缅怀过去,怀念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白居易像</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白居易卜居渭上</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黄昏时分,我走出二爸那悲痛氤氲的院子,伫立在紫兰寺遗址附近,面对一望无边的田野,目光穿越时空的迷雾,不由想起了白居易在此写下的诗句,“霜草苍苍虫切切,村南村北行人绝。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p><p class="ql-block"> 明月依旧、田野如故,淡黄的麦穗依旧在风中摇曳。大诗人白居易是否依然留恋着故乡。</p><p class="ql-block"> 公元804年暮春,33岁的白居易举家迁徙于当年的金氏村。他在《泛渭赋》里这样写道:“十九年,天子并命二公对掌钧轴,朝野无事,人物甚安。明年春,予为校书郎,始徙家秦中,卜居于渭上。” </p><p class="ql-block"> 白居易,字乐天,白家的远祖乃是秦朝赫赫有名的武将白起。白起为秦国的统一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被秦王尊封为武安君。然而,英雄的命运多舛,他最终不幸遭到奸佞之臣的陷害,在杜邮含冤而终。</p><p class="ql-block"> 所幸的是,秦始皇在统一天下后,并未忘记白起昔日的功勋,于是封其子白仲于太原,白家子孙因此世代繁衍于太原。历经二十三世的传承,白起之后裔白邕在后魏时期曾任太原太守,再经五世,其子孙白建又成为北齐的五兵尚书,因功受赐田地于韩城,白家由此从太原迁往韩城。</p><p class="ql-block"> 再后,白建的曾孙白温在唐朝担任检校都官郎中,白家再度迁徙至下邽县下邽镇。白温正是白居易的曾祖父。</p><p class="ql-block"> 那么,白居易一支,为何不回下邽故里定居,而是选择在我们村立基?我认为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金氏村南不远就是蔡渡口,从长安到蔡渡只有百里之距,乘船回家很方便。他有诗云:“家去省兮百里,每三旬而两入”。二是从农业生产及安全角度出发,金氏村地势较高且平整。既远离了固市附近低洼水塘的困扰,又无需担忧渭河的泛滥,更难得的是,这一地带在唐时既可引渭河之水进行灌溉,又有汉白渠的水源作为保障,无疑是一处风水宝地。</p><p class="ql-block"> 白居易家族庞大,“一家五十口,一郡十万户。出为差科头,入为衣食主。”且家族成员在京城、地方做官的都有,白居易家族的到来,使得古村在张禹之后再一次声名大噪。</p><p class="ql-block"> 白家的宅邸当时有多大规模,已经没有确切的资料记载了。据村里的老人回忆以及专家的实地勘察,在上太庄西南方,发现很多唐代砖瓦,推测应为白居易故居的遗址。我们只能通过他的诗词加以验证。</p><p class="ql-block"> “况兹清渭曲,居处安且闲。榆柳百余树,茅茨十数间。”白居易在村里先建了“茅茨十数间”,后盖了“新屋五六间”,合在一起也有二十间左右。他还修了亭台、花园、以后又“买了杨琳庄”。</p><p class="ql-block"> 白家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酒坊。白母善酿酒,酿出的美酒被他称作“玉液黄金脂”。白居易也自称掌握了杜康、陈岵的造酒秘诀:“旧法依稀传自杜,新方要妙得于陈”。他对自己酿的酒品质很自信,甚至觉得超过了当时流行的“竹叶青”和“榴花红”。诗中写道:“常嫌竹叶犹凡浊,始觉榴花不正真。瓮揭闻时香酷烈,瓶封贮后味甘辛。”</p><p class="ql-block"> 金氏村南临渭河,东望华山。村庄风景秀丽,环境宜人,一马平川,沃土连绵。 他在诗中说:“摘得菊花携得酒,绕村骑马思悠悠。下邽田地平如掌,何处登高望梓州。”</p><p class="ql-block"> 这些诗句无疑反映了大诗人对新家自然环境的喜爱。难怪他说自己“洛中有小宅,渭上有别墅”。</p><p class="ql-block"> 安顿好家事之后,白居易只身返回长安履职。在此后的七年当中,他的仕途颇为顺畅,并且完成了婚姻大事。</p><p class="ql-block"> 公元806年,白居易被任命为周至县尉,这期间他创作的《长恨歌》的问世,其卓越的文学才华被世人称赞,他的名声也随之远播。次年他更上一层楼,被授予翰林学士,又过了一年,他被授左拾遗,同时继续兼任翰林学士。</p><p class="ql-block"> 白居易春风得意,他的文学创作在这期间收获颇丰。先后创作了著名的《新乐府》五十首和《秦中吟》组诗。在仕途上,他觉得这是他“达则兼济天下”,实现政治抱负的好机会。本着“天下利病无不言”的行事风格,不畏权贵,敢于直谏。然而,他直言不讳的作风,得罪了不少朝廷权贵,为他的仕途埋下了一颗“地雷”。</p><p class="ql-block"> 元和六年(公元811年),白居易的母亲陈氏不慎掉入井中,卒于长安宣平里。母亲的不幸遭遇让他痛不欲生。白居易及弟白行简遵礼丁忧,便辞去官职,率领家人扶柩回到了金氏村,在故居生活了近四年时间。遥想当年,我仿佛能看见他身着白色孝衣,浑身疲惫地朝我走来,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p><p class="ql-block"> 祸不单行。当他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中时,宝贝女儿金銮子不幸夭折,年仅三岁。“朝哭心所爱,暮哭心所亲。亲爱零落尽,安用身独存。几许平生欢,无限骨肉恩。结为肠间痛,聚作鼻头辛。”至亲骨肉的意外身故,让他在精神上陷入痛苦的绝境。</p><p class="ql-block"> 在安葬母亲的同时,他开始修建白氏家族墓茔。元和七年(812)的深秋及次年二月,分两次搬迁了三代以内的亲人灵柩,安葬在祖茔里,完成了自己孝举的心愿。后来,白居易长兄幼文去世,也安葬在白氏陵园。白居易胞弟白行简卒,归葬白氏陵园,白居易作了祭文。在文中他为自己晚年归葬下邽作了具体安排,连坟的位置都已选定。甚至还给自己写了《醉吟先生墓志铭》,明确表达百年之后葬于华州下邽县临津里北原白氏陵园。只可惜他去世后,这个夙愿却未能实现。 </p><p class="ql-block"> 为母丁忧的乡居生活,是白居易人生中最悲催、最痛苦的、最煎熬的岁月,也是他人生程碑式的转折点。</p><p class="ql-block"> 失去了朝廷的俸禄,白居易一家陷入了极度生活的困境。但这位曾经风光显赫的官员并未向命运低头,而是选择在紫兰村这片土地上寻找新的生活意义。</p><p class="ql-block"> 为了家人,他换上了粗布衣裳,向村民们学习耕种,彻底将自己融入了农夫的生活。在田野间,他辛勤劳作,与土地为伴,感受着大自然的馈赠。这段时间的农耕生活不仅让他重拾了健康,更让他与村民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p><p class="ql-block"> 在丁忧的日子里,白居易喜欢到村里串门,与乡亲们分享历史、诵读诗篇。村民们也喜欢聆听他的故事,感受他的才华与热情。这种淳朴的乡情让白居易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与真挚,也让他更加珍视这份与乡亲们的情谊。他在《秋游原上》一诗中这样写道:“自我到此村,往来白发生。村中相识久,老幼皆有情。”充分展示了他与村民的友情。</p><p class="ql-block"> 白居易在紫兰村写下了上百首脍炙人口、流芳百世的诗文。将对乡村生活的感悟、对农民生存状态的关注以及自己的真挚情感都融入了诗中。这些诗篇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飘散在紫兰村大地上,历经岁月的沉淀与滋养,生根发芽,绽放出绚烂的文明之花。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八音佛</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然而,历史的尘封与资料的稀缺导致了一个长久的误解:后人错将白居易“卜居渭上”的故居,与其曾祖父白温时期下邽镇故里错当成了一个地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白居易在另一首诗《村居寄张殷衡》中提及:“金氏村中一病夫,生涯濩落性灵迂。唯看老子五千字,不踏长安十二衢。”从这首诗里,我们显然可以得知,他曾经居住在一个叫作金氏村的村落。那么,金氏村在今天又位于哪里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为了揭开这个谜团,考古学者左忠诚遍访了下邽镇及信义乡的村落,但始终未能找到确凿的依据,证实白居易故居所在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左忠诚在陕西日报上发表了《白居易故里在哪里》一文,探讨这一问题。凑巧的是,这篇文章被在西安市公安局工作的李学文看到。他想起自己村西北角曾有个古寺名为紫兰寺,与紫兰村或有联系。于是他专程从西安返回渭南,找到左忠诚,提供了这一关键线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李学文的引导下,他们在距上太庄村500米的木张村(现为紫兰村木张组),一户人家发现了《重修紫兰寺告竣碑记》这一珍贵的历史文物,最终揭示了白居易“卜居渭上”故居就在我们紫兰村。这一发现为后世的白居易研究提供了宝贵的线索和依据,李学文和左忠诚的卓越贡献奠定了白居易研究的重要基础。</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接下来的十余年里,《重修紫兰寺告竣碑记》这通具有极高历史价值的石碑,一直保存在木张村村民胡三进家中。为了更妥善地保护这一珍贵文化遗产,2020年5月12日,在乡亲李齐国和李作强的协助下,经多方商议,才将石碑移交至渭南市博物馆珍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得知这段经历后,作为紫兰村人,我内心对《重修紫兰寺告竣碑记》充满了向往,同时也渴望结识左忠诚先生的高足——吴胜利老师。经李作强介绍,我联系上了吴老师,并向他表达了拜访的意愿。尽管他当时正在蒲城进行文物普查工作,但仍热情地答应了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2024年10月12日,我与吴老师约定之后,我邀请了几位乡亲和作家一同参观了渭南市博物馆。虽然未能看见《重修紫兰寺告竣碑记》的原碑风采,但吴老师却慷慨地赠送了我一份该碑的拓片,这让我深感到荣幸。</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众乡亲的见证下,我们一同小心翼翼地缓缓展开这珍贵的拓片。随后,大家双手轻握着拓片与吴老师合影留念。</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那一刻,我仿佛通过拓片感受到了历史的厚重,窥见了白居易与紫兰寺的昔日风采。我心中充满了对历史的敬畏与未来的期待,这段难忘的经历将永远珍藏在我心中。</p> <p class="ql-block">左起:吴胜利.李齐国.李健.李君发.王晓飞. 李天军 .李作强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左起:王茜 李健 李天荣</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style="font-size:20px;"> 紫兰寺与紫兰村的前世今生</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据《重修紫兰寺告竣碑记》及一些史料记载,紫兰寺位于金氏村,原名叫兴福寺。兴福寺始建于南北朝时期,位于高台之上,寺门南开,大门口悬置着两米来高的大铁钟。寺内殿堂巍峨,大雄宝殿、偏殿、房舍数十间,供养着各种泥塑佛像几百尊,院中石雕、石鼓、石碑众多,篆刻工艺精美绝伦。</p><p class="ql-block"> 白居易的母亲好佛,白居易又是个大孝子,经常捐银修缮兴福寺,寺庙也因此被称为他家的家庙,白母每日都要在寺庙诵经祈福。白居易也常来于此,他与文人墨客常在此吟诗挥毫。</p><p class="ql-block"> 镇寺之宝“八音佛”的到来,使得紫兰寺香火愈盛。“八音佛”是一尊青石佛像,佛身高约一丈,身围七尺,工艺精湛,巧夺天工。从石佛身体各个部位轻轻叩击,能发出八种不同声响,宛如唐乐曲调,令人叹为观止。</p><p class="ql-block">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尊石佛是背对寺门、面北而立。而一般寺院山门南开,佛像都是面对山门,坐北向南。</p><p class="ql-block"> 据传说,这尊石佛来自吐蕃。唐玄宗时期,少数民族将领哥舒翰攻破了大唐与吐蕃交界处的石堡城,得石佛一尊,运回大唐后安置在大慈恩寺。当时的长安城是一个国际大都市,什么人都有,各国使节、贾商云集于此。在长安城居住的就有吐蕃人,他们在大慈恩寺发现了八音石佛,顿生觊觎之心,想设法弄回吐蕃。</p><p class="ql-block"> 当时朝廷有所察觉,遂将八音佛用船载了,由水路顺渭水而下,秘密转迁东都洛阳白马寺安置。不料,船行至下邽县境内(今临渭区)的仓渡湾,由于风急浪高,八音佛翻船落水。</p><p class="ql-block"> 这个消息恰被在故里丁忧的白居易获悉,他立即组织村民将八音佛打捞上岸,运回村中,秘密安放在兴福寺大雄宝殿之内,并为八音石佛及福兴寺众佛制紫兰袈裟披盖。一是出于对佛的大恭敬,二是掩吐蕃人之耳目。为彰显白氏家族好佛之功,从那时起,兴福寺更名为紫兰寺,金氏村亦易名紫兰村。</p><p class="ql-block"> 唐朝中晚期,随着村子人口的增长,村子的规模日益扩大,最终形成了上下紫兰村。然而,在唐朝之后的某个时代(具体年代已不可考),源于张禹故里的紫兰村又被更名为上太尉庄(简称上太庄)。</p><p class="ql-block"> 解放初,在拆庙办学的热潮中,紫兰寺也未能幸免。寺庙被拆,木料用在了上太庄学校的房建上,石鼓及莲花石座移放在学校院内。寺内大铁钟后来在“大跃进”中被砸碎炼了钢铁。石碑与众佛像尽毁。由于八音佛身高2.5米,重达一吨多,人们搬不动,便将石佛搁置在田野里。</p><p class="ql-block"> 那年深秋,八音佛悲壮而孤独地面北而立。没有月光,星星也闭上了眼睛,一排排玉米秆,如列队的士兵一样守护在八音佛周围。清晨起来,村人发现八音佛脸上挂满了泪水,乡亲们感动地说:“这是石佛爷舍不得咱们啊。”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重修紫兰寺告竣碑记》运往市博物馆收藏</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重修紫兰寺告竣碑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到了冬天,过庙会的最后一个管事李xx 发现他家里藏袈裟的柜盖被揭开了,袈裟从柜子出来,吊在柜帮子上,还听到房梁上有人说话,说“他”被放在村外露天里,西北风吹得很冷,叫赶快把衣服穿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李xx把这个事情传给了村里的其他人家。他们都说晚上做了同样一个梦,说佛爷冻得不行,要穿衣服。后来他们一合计,便马上把佛像身上的尘土打扫干净,往袈裟里加了一个棉布袍子给石像穿上,再上了三炷香。不几日,这个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了周围的下太庄、甘家、油陈、凹里张、安刘等十几个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老人们都认为是真佛显灵了,上天让他拯救众生、救济多灾多难的穷苦老百姓。一霎时,十里八村的人摩肩接踵前来,烧香拜佛,人山人海,烟雾缭绕,盛况空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乡政府觉得这属于封建迷信活动,于是就下令取缔。并派民兵驱赶那些拜佛求药的人们,捣毁那些已经点燃的烛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然而,乡政府的禁令,非但没有挡住求佛者的脚步,反而来上香的人越来越多,寺庙周围的庄稼都被踩坏了。乡政府急忙将此事上报给了县政府。1953年前后,八音佛被送到西安碑林博物馆收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一座千年古刹化为乌有,实在令人唏嘘不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一阵微风吹过,我伫立在紫兰寺遗址前,头顶稀疏的毛发被风吹乱。突然想起白居易曾在这里写下的诗句:“满地槐花满树蝉,大抵四时心总苦,就中肠断是秋天。”或许,由于二爸的离世,此刻我的心情如白居易当年一样忧愁。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朦胧中,我似乎瞥见一位唐装加身、步履沉稳的老者,他缓缓踱步而来,声音温和而略带探寻:“老乡,敢问此处是否为金氏村?”我慌忙应答:“先生,您弄错了,这里是上太庄村,并非金氏村。”他微微颔首,又问:“那么,紫兰寺在何方,你可晓得?”我指着东侧,略感怅然:“就在那边,不过旧寺已拆,如今建起了学校。”白居易闻言,释然一笑:“原来如此,这里就是张太尉的家乡。”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老乡,再请问,我的故居现今是否安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我无奈地摇摇头,无言以对。目光所及,尽是眼前这片沧桑的土地,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紫兰村历史底蕴深厚,张禹和白居易两位历史名人的足迹,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厚重的文化色彩。而白居易“卜居渭上”,更是让这片土地在文学史上绽放出璀璨的光芒。</p> <p class="ql-block"><b> 白氏七贤像</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白居易下地劳作</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白居易在紫兰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白居易故居之寻觅</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style="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再一次回到故乡,是因我二爸的五七之祭。车辆缓缓驶入仓侯路,我举目远眺,紫兰村广阔的田野和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与一个月前相比,我逐步从心里接受了我二爸离开的事实。再次回村,除了祭奠,我还想继续在村里走走,探索紫兰村的历史,挖掘白居易的故事,感受他跨越千年的诗意与情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吃过午饭,我来到了二爸的邻居君发家中。君发兄长我几岁,对村庄的历史比较了解。他的父亲曾先后在多个乡镇和工厂担任过党委书记。当年八音佛护送时,他父亲李继昌就是乡里派下来负责运输的干部。</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我向他说明了来意,希望他陪我去庄南走走,探寻白居易的旧居遗址。君发兄爽快地答应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我们来到村西一条南北走向的小路上。这条路有些狭窄,让人不禁想起那句“因思人间世,前路何狭窄”的诗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小路只通到我们太庄二队的麦场南头。若想要继续往庄南走,就得向东南绕一个大弯,穿过太庄三队的庄稼地。每到秋天玉米快成熟时,那条田间小道就变得如一条绿色长廊,蜿蜒曲折,别有一番幽静之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自从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昔日的生产队麦场已变为庄基地,那片曾经热闹非凡的麦场,如今只能留在村民们的记忆之中。面前这条小路,已经可以直通到渭河边的龙背镇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我们沿着道路继续南行,来到庄南原通往信义街道的东西路旁,停下脚步,环顾左右。田野上,麦子已安然归仓,只留下一拃高的麦茬,见证着收获的痕迹。叫人欣喜的玉米苗已破土而出,宛如扎着小辫儿、身着绿衣的少女,羞涩地注视着我们。</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路边几只鸟儿被我们惊动,它们扑棱着翅膀从我头顶掠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个轻盈的俯冲,消失在西南方那片绿色的田野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这一刹那,我仿佛顿悟一般,脑海中奇迹般地浮现出唐代紫兰村的一幅生动画卷。这是我的幻觉?还是跨越千年的一种心灵感应?</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我急忙喊道:“君发,我知道白居易故居的大致所在了,就是我们旁边的这片土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你凭啥这样说?”君发兄问。</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我定了定神,解释道:“根据左忠诚老师研究,白居易故居在上太庄西南的南洼一带,但具体位置不详。而紫兰寺西南的低洼地带,地势比我们村低了近一米,这样的地形极易引发水涝灾害。这正是为何紫兰寺要建在17丈乘14丈的高台之上的缘由。</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相比之下,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更适合安居乐业。村里老人们曾在这条路的一侧,发现了大量唐代的残砖断瓦,覆盖的范围约一万平方米之广。因此,我推断白居易故居应位于原上太庄三队以南,与这条东西路以北的区域。这里既临近上太庄,也与白居易诗里描写的景象相契合。至于白居易诗中描写的那三十亩耕地,我猜测,大概在刚才那几只鸟落下的区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哈哈,你这解释也有道理,看来,今天你没白来。”君发兄这样感慨道。经他那么一夸,我不免欣欣然。</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我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向远方,此刻,火红的太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绚烂的红霞。余晖如同轻柔的金色丝带,在田野上随风轻舞,为这片土地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面南而立,庄南这片土地,勾起了我童年诸多的回忆。我清晰地记得,在那条东西路的西北角,隐匿着一个静谧的荷塘,那里曾是我童年的乐园。我常常兴致勃勃地跑去那里玩耍,有一次在捕捉青蛙时,还险些失足滑入荷塘的深处。</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荷塘的东南方是当年生产队的菜地。菜园管理者是一位身材矮小的五保户。他擅长吹奏军号,那嘹亮的号声常常在田野间回荡。他常年在菜园里安营扎寨,如同一位忠诚的卫士,与菜地共度时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b> 李健在 2025年春节文化下乡发言</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化下乡活动掠影</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而来菜园上工的人,大多是村里的年轻劳力。我的奶奶,常迈着三寸金莲的小脚来这里劳动。</p><p class="ql-block"> 奶奶在菜地忙活,我便溜到菜地南头的水渠旁,寻找属于自己的乐趣。那条水渠横贯东西,宽阔的水面宛如一条蜿蜒的小河静静流淌。渠水中游弋着一群群一寸多长的小鱼,它们灵动而机警。稍有不慎弄出些声响,这些小鱼便会如燃放的礼花,顷刻间四散而逃,消失得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水渠岸边傲立着两棵桃树。每逢春天,它们绽放着粉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令人陶醉。年幼的我并不知晓,这片土地在千年之前,曾是桃花烂漫的胜地。白居易在此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诗篇:“村南无限桃花发,唯我多情独自来。日暮风吹红满地,无人解惜为谁开。”</p><p class="ql-block"> 水渠的南侧,则是一大片辽阔的田野,那里曾有我家的几分自留地。记得当年,春耕时节,爷爷扶犁前行,我则满心欢喜地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犁过的松软新土玩耍,得意地欣赏着田野里那笔直而整齐的脚印。</p><p class="ql-block"> 爷爷佝偻着腰,仿佛颈项上挂下来一张沉重的弓,那弯曲的脊梁骨向前吃力地撑着,弓着,骨突着,火辣的太阳下,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脸上的汗水像一颗颗珍珠,闪着亮光,辉映着七彩的阳光。汗水顺着脸颊、脖子滚落下来,渗入松软的黄土地。土地上,牛的身影和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缓缓移动着。空旷的田野上空,不时传来人的吆喝声与牛的喘气声。也只有这时,爷爷才能当一回主人—。牛的主人、土地的主人。他的一生只愿当这种主人,一旦回到家里,他不再是他,成了家人摆布的对象。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低头做人。</p><p class="ql-block"> 多年之后,再次回想当年爷爷那弯曲的脊梁,他的身影犹如一根擎天柱子,撑起着我头顶的一片蓝天。</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田埂之畔,抬头远眺,心中激荡着无尽的思绪。</p><p class="ql-block"> “渭水如镜色,中有鲤与鲂。偶持一竿竹,悬钓至其傍。”吟诵着《渭上偶钓》的诗句,我便提议君发兄一起到渭河边看看。来到渭河边,只见浑浊的渭水依然奔流不息,而“蔡渡”口早已没了踪影,河边也未见垂钓者。我心中涌起无尽的失望,却仍然沉浸在白居易的诗歌世界中,无法自拔。</p><p class="ql-block"> 自人类社会以来,朝代如过眼云烟般更迭变迁,唯有这片古老的土地,见证了历史的沧桑,承载着人类世代的悲欢离合。</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感受着脚下这片土地的厚重与温暖。它似乎在低语,诉说着那些遥远而璀璨的故事,引领我穿越时光的隧道,去探寻那些被历史尘封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离开故土,重返西安之时,天色已然昏暗。是夜,我沉沉入梦,梦中竟与白居易不期而遇。他身着一袭灰衣,身形不甚高大,脚踏云絮,仿佛凌虚于九天之上。</p><p class="ql-block"> 我有些激动,又有些好奇,不禁问道:“前辈,你们家族当年迁徙到紫兰村,为何现在村里没有白姓人家?而我们村东不远却有一个白家村,白家村与白氏家族有什么关系?”白居易捋了一下胡须,微笑道:“一千多年了,都是历史了,老夫如何能知。”我若有所思,再抬头时,他已飘然而去。</p><p class="ql-block"> 梦醒之后,我恍然大悟:我们何必纠结于这些问题呢?其实连专家都解释不清,为何许多历史名人的故里,却没有跟名人一姓的后裔?</p><p class="ql-block"> 我们只需知道,紫兰村是白居易的故居,紫兰寺曾是他家的后花园,八音佛是他打捞上来的。只要记住,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张禹和白居易的文化和精神都将永远流传在紫兰人的心中,这,就足够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 李健,笔名无忧方人,陕西省职工作家协会 理事,陕西散文学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美文》《草原》《视界观》《西安日报》《三秦都市报》《陕西工人报》《文化艺术报》等报刊。散文《大球与小球》获评《美文》“2023年上半年读者最喜爱的短篇散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参考文献:</b></p><p class="ql-block">1. 渭南地方志办公室 《白居易在下邽故里》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p><p class="ql-block">2. 白书斋《白居易家谱》中国旅游出版社,1983</p><p class="ql-block">3. 孙明君《白居易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p><p class="ql-block">4. 临渭区地方志办公室《临渭三贤》,2019.</p><p class="ql-block">5. 左忠诚《白居易研究》白居易研究会,1989.</p><p class="ql-block">6. 民进渭南市委员会《左忠诚文集》2020.</p><p class="ql-block">7 吴胜利《渭南话古》 2020.</p><p class="ql-block"> 8.李中《白居易在紫兰村》199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