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晨

墨轩小主儿

　　雨晨又穿着那件红白相间的运动服来了。他总是这样，一年四季都穿着运动服，仿佛要把自己裹进一个与世隔绝的壳里。

我坐在教室后排，看着他低着头走进来，白色的运动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的座位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课桌上，他却总是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雨晨，打球去吗？"课间，班长在门口喊他。他摇摇头，继续低头写作业。我知道他其实很喜欢打篮球，每次体育课都能看到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像一只矫健的猎豹。

听雨晨的小学同学说，雨晨以前性格很开朗活泼的，但自从他有了妹妹，他的性格才变得孤僻的。也就很少参加课外活动了。

那天月考成绩出来，雨晨考了年级第37名。放学时，我看到他推着自行车站在校门口，迟迟没有离开。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低头看着成绩单，手指微微发抖。

"考得不错啊。"我走过去说。他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成往常那种木然的表情。"还行吧。"他低声说，把成绩单塞进书包。

第二天，他没有来上课。班主任红着眼睛走进教室，说雨晨昨晚从家里跳楼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放学回家之后，他把成绩单给他妈妈看了，他妈妈把他骂了。一直以来，他妈妈总是拿他和他学习优秀的妹妹比较。可能是某些话刺伤了雨晨……那天晚上，他默默吃完饭，收拾好书包，然后就从五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后来，他妈妈在整理 雨晨的抽屉时，发现了一本日记，最后一页，潦草地写着一首诗：

"春风不解别离苦，

斜阳空照旧时路。

一别经年音信杳，

唯有明月知去处。"

诗里的"别"字写得特别重，墨水几乎要浸透纸背。我想起那天放学，他推着自行车站在校门口的样子。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低头看着成绩单，手指微微发抖。也许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后来听说，她妈妈抱着那本笔记本哭得撕心裂肺，说雨晨从小就喜欢写诗，但她总觉得这是不务正业，从没认真看过他写的东西。

半年后，他妈妈喝农药自杀了。听说她死前一直抱着那本日记和雨晨的篮球服。

现在每次路过篮球场，我仿佛还能看到雨晨在那里打球的身影。阳光照在他的运动服上，红白相间的颜色格外刺眼。他投球的姿势那么优美，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却永远也落不进篮筐。

就像他的人生，永远停在了十八岁那个黄昏。而那首诗，成了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