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十四）

雪域冰心

新学期，胡途终究是被父母逼迫着转学了。 胡途的转学，姜寒梅是既高兴，又有些许的难过。胡途一走，再也没有人会在她纯静的湖面投入石块而激起圈圈涟漪，她又可以安安静静地学习和生活了。她很庆幸胡途终于转走了。然而，胡途的转学终究是和自己有关联。若不是他单恋自己，他的学习不至于一落千丈，也不至于转学。况且自那天清晨发生争吵后，胡途见着自己总是流露出一脸怨恨，怒气逼人的神色。姜寒梅，她不想在任何人心里播种怨恨甚至是仇恨的种子。如今，胡途走了，他们之间伤痛的疤痕恐怕是永远无法消除了。想起这些，姜寒梅便颇为自责，深感难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胡途，这位普通同学，姜寒梅终究是把他淡忘了。 胡途已经转学，项尚冲是求之不得，暗暗窃喜。那天早上，项尚冲始终怀疑胡途不是找寒梅讨论什么数学问题，以胡途平时对寒梅的态度，他是不会因为学习上的事情而对寒梅大发雷霆。他们之间肯定有别的什么事情。莫不是胡途喜欢上了寒梅，而寒梅不曾搭理他，他便找到寒梅，才上演了二人争吵的一幕？项尚冲一直琢磨着这件事。晚上躺在床上，项尚冲回想起早上的一幕，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把胡途平时对寒梅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放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发觉胡途似乎爱上了寒梅。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感觉，此后，项尚冲处处留心着胡途对寒梅的一举一动，哪怕胡途见到寒梅时的眼神，他都看在眼里。凡事就怕较真。项尚冲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现胡途每次见到寒梅时都很不自然，眼神里似乎流露出爱恋的情愫。好你个胡途，你居然敢爱上寒梅？项尚冲越想越气愤，有好几次，他很想找胡途好好教训他一番，可又不知道怎么说，亦担心万一把事情闹大了，既会伤害到寒梅，也不知道胡途会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项尚冲就这样一天天压抑着自己，在焦灼不安和酸楚中度过。项尚冲最怕有人对姜寒梅好，喜欢上她。平时，项尚冲若是看见姜寒梅和某个男生说话，那酸楚的滋味瞬间便涌上心头。在项尚冲的心里，姜寒梅是他的好妹妹，只是属于他的，谁都不能和她接触，更不能爱上她。 “寒梅，现在胡途转学了，再没有人会骚扰你了！” 项尚冲拿着毛巾和牙膏牙刷，在晨光熹微里走向清凌凌的沟渠，看见姜寒梅在操场上背诵英语单词，便走了过去。 “尚冲哥，你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呢？班上没有人骚扰我啊！”姜寒梅很诧异，她没有想到尚冲哥一来就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吗？那胡途呢？他的转学不是因为你吗？” “他转学是他爸妈的事情，是他自己的原因，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奇怪，尚冲哥怎么知道我和胡途的事情？我就告诉了班主任，难道是老师泄的密？不应该啊！嗨，尚冲哥也许是胡乱猜测的吧！ “好啊，寒梅，你还不跟我说实话。自那天早上后，我关注胡途好久了。我发现他很喜欢你，不，是爱上你了。这应该是他成绩下降和他爸妈要他转学的缘故吧。” “尚冲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聊了啊？这会影响你学习的！胡途喜不喜欢我，我怎么管得了？” 姜寒梅听了尚冲哥的话，这才明白了尚冲哥是怎么知道她和胡途的事情的。她知道尚冲哥很关心她，很维护她，但她不希望尚冲哥为这事而影响学习。所以，听到尚冲哥一心侦探胡途，她并不赞成，甚至抱怨。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这下好了，胡途转学了，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他没有欺负我。我们男女生平时话都不说一句，他怎么欺负我？” “你还维护他，那天早上你看他多凶啊，恨不得要把你吃了。真没想到，胡途那小子竟然敢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幸亏被我撞见了。嗯，你俩的事情，同学们知道吗？” “同学们知道什么啊？胡途又不是傻子。” “老师呢？” “他不听我劝，没办法我才告诉了班主任。那天早上的事情，他就是责怪我告诉了班主任，认为我有意羞辱他，才气愤地找我理论。”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项尚冲有些责怪姜寒梅。 “当时，我是想告诉你，可又怕你一时气盛，你们打起来。” “我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吗？” “你啊，我能不知道吗？为了我的事情你是不会考虑后果的。再说就算告诉你了，你能处理好吗？他会听你的吗？搞不好只会惹出乱子来。” “这……我不敢保证。但是你如果告诉我了，起码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项尚冲觉得寒梅说的有道理，自己真的未必能够处理好这事。可姜寒梅不告诉他，他认为寒梅是不信任他，没有把他当做哥哥。他心里不免有些生气，有些难过。 姜寒梅看见尚冲哥眼里透出埋怨的神情，便宽慰道：“这事老师都说不动他，没有办法，告诉你，只能是增加你的烦忧，你还不如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你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尚冲哥，快要上早读了，你赶紧去洗脸吧。” 沟渠边上已经围满了像早起的叽叽喳喳的鸟儿一样的同学，项尚冲迎着清爽的风快步向同学们走去。 “尚冲，你和寒梅聊什么呢？还是你们‘兄妹’情深啊！”项小明问道。 “没聊什么，就是叫她不要起的太早。学习固然很重要，但也要多注意身体。” “是啊，寒梅学习太用功了，每天太阳刚出来就看见她在操场上晨读。” “你啊，学习也要多多用功啊！争取我们四个人一起考上同一所高中。” 项尚冲他们四人，小明最懒，学习最差，他的英语，从来没有考过及格。项尚冲总是劝他好好学习，多背单词，课后常常帮助他。周六周日，姜寒梅也会辅导他。奈何小明天生不是学英语的料子，英语愣是学不好，幸好其他科目还可以，特别是物理。 “嗯，我们四个人同一个村子，能够同上一所高中，那多好啊！”项小华说。 “一起加油！” “一起加油！” 项尚冲他们仨高高兴兴地走进了教室。 姜寒梅真是命运多舛，才从胡途的烦恼中走出来，不曾想又跌入了母亲重病的悲痛里，而且这种悲痛如同黑暗的深渊，一天甚比一天吞噬着姜寒梅小小的心灵。 一天中午，姜寒梅经过班主任的房间。 “寒梅，你来一下。”班主任把姜寒梅叫住了。 “老师好！” 姜寒梅应声走进了班主任的房间，恭恭敬敬地站在办公桌前。 “寒梅，最近母亲的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好些了。我替妈妈谢谢老师！”姜寒梅强忍着泪水，心底的悲痛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凌迟着她的心灵。 “那就好！那就好！愿你妈妈早日康复！寒梅，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老师为你感到骄傲！” 其实，班主任张老师从项尚冲那儿得知姜寒梅母亲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怕是不久于人世。母亲重病，这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多么悲痛的一件事情。然而，姜寒梅在学校并没有表现出悲伤的情绪。她默默地忍受着这种巨大的悲痛，坚持好好学习。这等坚强，怎么不让老师感动？怎么不让老师由衷地击节叹赏？ “谢谢！谢谢老师！” “寒梅，对不起！老师先前不知道你家的情况，原谅老师一个劲儿催促你补交学费！昨天，我跟校长汇报了你和你家的情况，校长答应免除你的学费。” “谢谢老师！谢谢校长！” “这一点钱，你拿去给妈妈买点补品，代我向你妈妈问好！”张老师从口袋里拿出十元钱塞给姜寒梅。 “谢谢老师！这钱我不能要！” “拿着，这是老师的一点心意。” “老师，真的不用，你帮我申请免除了学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听老师的话，拿着！” 姜寒梅看着老师严厉而又温暖的目光，颤巍巍地接过老师手里的钱，向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含着泪水走出了老师的房间。 “唉，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张老师看着姜寒梅瘦弱的背影深深地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