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启：月光下的山林

姚华

　　月光下的山林

——岁月与诗意的交响乐

文/慕容律格

无论是害羞的月牙，还是银梭般的残月，它们都仿若一叶扁舟，悠悠然飘荡于浩瀚无垠的夜空之海。月亮这叶小船，仿佛承载着无尽岁月的沧桑，将光阴一寸寸、一天天、一年年，缓缓地载向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时光像白驹过隙，转瞬之间，又来到一年的阴历四月下旬，那弯弯的月牙，恰似银钩、宛如弯弓，高悬于墨蓝色的苍穹之上，清澈如水的月光，轻柔地为广袤的森林与辽阔的草地披上一层薄纱。

当夕阳斜斜地挂在白桦枝头，我沿着蜿蜒曲折的环城公路，悠然自得地漫步到森林公园旁。此时，上弦月就像一位遗世独立的仙子，翘着尖尖的船头，静静地漂浮于天际，在如湖水般澄澈的夜幕中优雅划行。它洒下的不仅仅是丝丝缕缕的余辉，还有那芬芳清凉的思绪，伴着轻柔的微风，徐徐抚慰着我的心房。

天色渐暗，路边草丛里虫鸣声此起彼伏，那些小“精灵”们在属于它们的夜晚舞台上纵情高歌。山林草木在月色笼罩下，仿佛被施了静谧的魔法，寂寂然沉浸梦乡，做着甜蜜的美梦。放眼远眺，青山在暮色的渲染下，渐渐褪去白昼时的碧绿盛装，遥远天际仍留恋着最后一抹依稀的残红。那残红之下，大山显露出幽深而神秘的剪影，仿若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宁静且深邃。双双飞燕在空中你追我赶、呢喃细语，它们的身姿在月光下交织成如梦似幻的美丽图案。归巢山鸦挥动双翼，在天空划出一道道优美弧线，仿若夜空中灵动跳跃的音符。布谷鸟的婉转歌声与阵阵蛙鸣相互交融，奏响一曲令人心醉神迷的夜曲，让整个山林都沉浸在这如诗如画、亦真亦幻的氛围之中。

情思悠悠飘荡，在这一刻，我顿觉自己无比富足。我独自拥有这片月色笼罩下的天空，繁星闪烁，如同璀璨夺目的宝石镶嵌于黑色天幕；我独自享有这月色下的巍峨大山，它的雄伟与庄重，在月光映照下愈发庄严肃穆；我独自沉浸于这月色下的静谧山林，那份静谧与神秘，让我的心灵寻得前所未有的安宁。我独自享受着大自然奏响的美妙乐章，怀揣着梦幻般的憧憬，仿若置身于一个专属我的仙境。恍惚间，我欣赏着凄凉而美妙的天籁之音，那声音来自遥远星际，又好像在耳畔轻声呢喃。想必，这便是美到极致的绝妙体悟吧，令人沉醉，使人痴迷。

我自幼生长在山里，回首着几十年的寒来暑往，我与大山的邂逅数不胜数。然而，在记忆长河中熠熠生辉、留下最美好印记的，当属上世纪八十年中期的那次山路之行。犹记那是一个晚春时节，我驾车在崎岖难行的山路间艰难攀爬。夕阳西下，余晖残照之际，汽车却突然熄火抛锚。无奈之下，我寻到一条羊肠小道缓缓走去，不多时便隐没于毵毵林木之中。当我登上一道山梁，远远望见一片苍苍老林下闪烁着微弱的几点微茫。我疾步飞奔下山岗，映入眼帘的是三四幢简陋草房。这里没有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更没有机器的喧嚣轰鸣。除了主人家大黄狗发出的愔愔吠声，再无一丝其他声响。随着狗的狂吠，“吱嘎”一声，门缓缓开启，一位老者踱步而出。短暂对视后，老人热情地将我引入草屋。寥寥数语交谈，我得知此处居住着几户世代以狩猎为生的山民。

小山庄民风淳朴，仿若世外桃源。小油灯散发着黄灿灿的柔光，四面土墙在灯光映照下，尽显粗犷原始之美。几段立在地上的原木墩子，便是主人的座椅。毛坯木板钉制的桌子，稳稳当当地摆在小屋中央。火炕上的大火盆，炭火不时崩出白亮的火星。大块的狍子肉，在炭火烘烤下滋滋作响，散发着令人垂涎的焦香。老人捧出一坛陈年老酒，与我隔桌对饮。伴着甘冽醇厚的酒香，我和老伯畅饮至醉，引吭高歌。借着几分醉意，我即兴唱出一首词牌为《诉衷情》的小令：“溪边山下两三家，柴扉短篱笆，风和云淡星夜，醉叟奏‘胡笳’。听怨曲，叹年华，意难发，待明日看，伤春伫处，点点黄花。”

次日，与老者一家依依惜别，我的心灵仿若经历了一场庄重肃穆的洗礼。转身踏入葱茏茂密的树林，刹那间，我心底涌起一股强烈渴望，此刻好想化作一棵参天的大树，一直陪伴在老伯身旁；又想变成一块坚硬顽强的山岩，永远守望着这宁静的山庄。

脚下溪水潺潺流淌，蜿蜒远去，它带着我对这份宁静而原始之美的眷恋，流向无尽远方。

夜色愈发浓稠，我回味着那温馨美好的山庄，回味着香醇醉人的老酒，回味着诱人馋涎的狍子肉香，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回家的路上。

月光如水，静静洒落在我身上，犹如默默陪伴我的挚友，又像是静静倾听我内心深处声音的知音。在这月光下的山林间，我收获了岁月的馈赠，也珍藏了诗意的记忆，它们将与这片山林一同，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上。

2025年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