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弟弟

王玉光

　　在袁芳的斑驳记忆中，爸爸死后 ，生活得太苦了，不得已便随着妈妈改嫁了，不过，也是从屎窝挪到了尿窝，但毕竟有吃的了，不再过着解不开锅的日子。继父也本村的，家里还有一个叫做锁子的小弟弟，比自己小三岁，虎头虎脑的，挺认亲的，每天跟在姐姐后面，玩，走到哪跟到哪，还总是“姐姐，姐姐”地叫。

袁芳记得，由于家里穷，他和弟弟一起上的学。袁芳长得瘦小枯干，又很懦弱，在学校总是挨欺负，但是只要弟弟看见 ，他便身而出，不要命地保护姐姐，和欺负人的人打架，有几次脑袋都打破了。

袁芳心疼弟弟，小心地给他查洗伤口和血渍，眼泪顺着眼角 一个线地流了下来。她心疼弟弟，也责备自己的懦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困苦的生活中 袁芳总算和弟弟一起念着小学中学，又考上了高中，本来，他和弟弟的成绩是可以上大学的，但由于家里太困难了， 袁芳把上学的希望给了弟弟，可是弟弟说啥也不去，他说：“姐姐上不了大学 ，我也不去。”就这样，姐俩放弃了学业，又回到了农村务农。

　　一晃儿，袁芳来到了出嫁的年纪，家里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哪！缺钱的生活让人丧失了尊严、丧失的选择，袁方只能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婆家也不是一个富人家，生活仍然过得紧紧巴巴的。

按理说，袁芳和丈夫的感情还可以，可是嫁去了几年，肚子仍然瘪瘪的，始终没有怀孕。婆婆不满了，甚至公开指责袁方是一个“下不了蛋的鸡”，家里的小姑子也总是与袁芳找别扭，多事的邻居们还经常在后面指指点点，让袁芳心里充满了抑郁，觉得自己亏了人家，总像一个犯了错的人似的。

这天，袁芳在睡觉前，趴在被窝和丈夫唠叨：“几年了，也怀不上孩子，让村里人总是议论，我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我看不如咱俩离了吧，你再找一个，给家里续上烟火。”丈夫开始不同意，可是架不住袁芳总是唠叨和规劝，又是一片真心实意，最后丈夫终于同意了。就这样，袁芳又回到了娘家。

袁芳的弟弟锁子，婚姻问题也出了叉子。家里穷，又找不到致富的路，那些年日子穷啊。眼看锁子的年龄一天比一天大，说媒的也三天两头到家里来，可是家里攒着那点钱总是够不上彩礼。锁子心上有个女人，可是家里的彩礼钱凑不够，拖来拖去，最后女孩子嫁给了河东头这一个包工头儿，为此，锁子跑到地里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袁芳一直关心弟弟的婚姻，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偷偷地流过泪，为弟弟的婚姻着急上火。那次袁芳愁眉不展地和弟弟提起了这件事时，弟弟掷地有声的劝慰她说：“姐姐，不要着急，婚姻尽然重要，但是也大不了我们这个家，只要有家在，有姐姐陪伴，我这一辈子不怕鳏寡孤独。”

细心的老妈妈看出了姐俩的心绪。她与老伴商量：“这姐俩从小就好，互相关心，相互陪伴。他们俩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少年互称姐与弟，却是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如果他们执着地相亲相爱，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咱们做父母的要替孩子想长远，不如就成全他们了。也可能街头巷尾要有些舆论，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们穷都不怕，还怕他们闲言杂语乱说吗？”

妈妈先与袁芳说了，袁芳脸一红，说：“妈，我同意，但是我也有些担心，担心这么做要被人拿去说闲话的。”“只要我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还怕他们说吗？我看你和小锁马挺般配的，咱们家穷，过去，为了你们俩的婚姻，愁彩礼，愁嫁妆。我们自来就是一家人，现在什么都不用愁了，只要你们俩同意，父母就给你们操办婚姻，完成父母心头上的大事。”

“我同意，我同意，谢谢妈妈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躲在门后偷听的锁子，一蹦三个高，激动的嚷了起来。

　　这天，皎洁的月光把大地洗刷的很干净，在月光的见证下，一家四口人聚集在一起，办了一个婚礼。锁子牵着姐姐 袁芳的手，拜天拜地夫妻对拜，然后一家又喜气洋洋地吃了一顿喜酒。吃了酒的新娘袁方，不知是酒精的刺激，还是抑制不住的心情激动，脸上红红的，像浸了一层大红纸。

旧传统、旧观念，铺天盖地的與论黑云压城般地扑上来了，乱七八糟的说法几乎要把袁芳一家人压倒。什么“自产自销”啊！什么“家生家养”啊！竭尽攻击诽谤之能事。

袁芳一家人站得稳，立得直，骨头硬。他们实事求是，直面人生，不解释，不吵闹，“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也许是心情舒畅的原因，袁芳竟然很快怀孕了。全家人围着她一个人转，愉快的歌声飘荡的这间农舍中。锁子快当爸爸了，他拚命的劳动，把愉快倾泻铺撒在劳动中，充满了幸福与快乐。

袁芳临盆了，生了一儿一女双胞胎。村里人也改变了看法，纷纷前来祝贺，祝这个苦难的一家从此兴旺，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