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扫街” 拾零

cuiyubao

三十几年前，上世纪九十年代，上海人耳边最熟悉最响亮的口号，应该就是“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了。最明显最深刻的感受，整个上海仿佛是一个大工地，不断有新的建设项目四处开花，拔地而起。一座座跨黄浦江大桥，一条条过黄浦江隧道，彻底改变了“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陈旧观念。作为改革开放成果的象征，小陆家嘴高耸林立的摩天大楼，成了享誉世界的绝美地标。

经过三十几年的发展，现在上海的城市形态每天还在变化，然而却少了过去的大拆大建，开始更注重于精雕细琢。城市里随处可见的石库门街区的改造便是其一。

石库门是一种融汇了西方文化和中国传统民居特点的新型民用住宅建筑，是为海派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网上有很多石库门的介绍。

汉语中把围束的圈叫做“箍”，如“金箍棒”、“箍桶”、“袖箍”（即袖标）。这种用石条围束大门的建筑被叫做“石箍门”。上海江浙人多，宁波人“箍”字音发的是“库”，渐渐的上海的“石箍门”就讹作“石库门”了。

石库门建筑的平面和空间更接近于江南传统的二层楼的三合院或四合院形式，底楼有规整的客堂，楼上有安静的内室，还有习惯中常见的厢房。这种建筑还基本保持了中国传统住宅对外较为封闭的特征，虽身居闹市，但关起门则是自成一体、独立宜居的空间。

“了解石库门，就是了解上海。”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石库门建筑占据了上海市区超过六成的住宅面积，这些建筑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形态不同各有特色。

当然，石库门的建筑格局、使用功能也在变化。近年来，上海石库门住宅改造项目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更新的方式也从“拆、改、留”变成了“留、改、拆”，保留和保护原址风貌的重要性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上海石库门建筑改造最早最成功的非香港瑞安集团的新天地莫属。

上海新天地改写了石库门的历史，为本已走向历史文物的石库门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漫步新天地，仿佛时光倒流。

那青砖步行道，那红青相间的清水砖墙，那厚重的乌漆大门，那雕着巴洛克风格卷涡状山花的门楣，使得游客仿佛置身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

然而跨进建筑内部，则又非常现代和时尚。原先的一户户隔墙被打通呈现宽敞的空间，中央空调让室内四季如春，欧式的壁炉与沙发，酒吧、咖啡室与茶座、餐厅和谐搭配，墙上的现代油画与立式老唱机倾诉着新主人的文化品味。

门外是风情万种的石库门弄堂，门里是完全的现代化生活方式，就这样，一步之遥，恍若隔世，让人有穿越时空之感，中外游客趋之若鹜。

早就听闻，位于南京西路石门一路的石库门街区张园，历经四年保护性修缮，西区于2022年11月率先对外开放。改造后的张园已改为商业街区，并对标最高标准、最好水平，引入国际顶尖品牌入驻，注重“首店”、“首秀”、“首发”效应。

据资料介绍，1882年无锡籍富商张叔和购地建设花园颐养母亲，并于1885年向社会开放，命名为“张氏味莼园”，社会简称其为“张园”。

张园后演变成一个街区，为晚清民国初上海的政治活动中心、文化娱乐中心，首屈一指的市民活动场所，有着“海上第一名园”的美誉。同时，也是新式公共文化的诞生地，这里见证了沪上第一盏公共电灯点亮，第一辆自行车亮相，第一次自行车比赛，第一个室外照相馆开张，第一次华人公映电影等，一时游人云集。

张园还曾聚集过无数文人雅士和各界名流，孙中山、黄兴、章太炎、蔡元培等名人在此发表过重要的演讲。

20世纪初，随着新式娱乐场所如大世界、新世界、哈同花园等的兴起，张园逐渐衰落，于1918年停办。

据上海工部局记载，张园作为公共文化场所停办后，租界当局将土地分割成28块出售，用于建造石库门里弄住宅，由此形成了现在种类多样、风格各异的里弄建筑，并发展留存为上海最大的中后期石库门建筑群。

张园的最新改造，始终遵循着最小干预、文物保护“修旧如故”的原则，依托过往历史建筑修缮积累的经验，采用传统工艺工法恢复建筑原有风貌。从一砖一瓦一门一窗，到老建筑群墙壁上那些斑驳痕迹，以及屋内原本的布局，甚至每一块特殊花纹的地砖，都尽量予以保留或还原，修缮后的张园西区还保留了过街楼的石库门建筑样式，从而成为上海里弄街区保护更新的重要标杆。

据报道，张园改造重新开放后，一度呈现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单日最高客流曾经突破3万人次，彰显着张园的繁荣景象。

不过，此次外出扫街，前往张园实地打卡，却颇令人失望。

修缮后的石库门建筑依然迷人，四通八达的弄堂整洁清爽。然而，现在除少量商户依然营业，闭门歇业的很多，园区内游客寥寥，店内顾客稀少。由于现代奢侈品店取代了过去的弄堂烟火气，老上海人的记忆在新潮中逐渐稀释。这景象，不仅与开张时的热闹大相径庭，与新天地至今的红火更是天壤之别，甚至还不及长寿路主打餐饮特色的鸿寿坊。

张园开张仅两年多，如今的冷落自有原因。定位过于高端而忽视了大众的需求？新冠疫情的影响至今没有消除？管理不够精细商户利益难以充分保障？东区修缮尚未完成业态不够完整？……可能诸多原因兼而有之互相影响，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张园的修缮毕竟是成功的，张园在上海近代历史中尚有一席之地。希望张园的“冷落”仅是一种阶段性现象，未来若能在高端定位与大众体验、历史保护与商业创新间找到平衡，张园或将又能成为申城文化更新的亮眼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