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软 伤</span></p><p class="ql-block"> 中篇小说（5）</p><p class="ql-block"> 郭林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欺人太甚，栽的禾苗就被人拔了,天天晚上还有人往房顶上扔石头。</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接到老婆的信,愁得两天吃不下饭。就是自己在家,碰到这</p><p class="ql-block">些事情也没办法。张艳丽和她妈两个妇女在家又有什么办法。</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知道是上次的事,把一村人都得罪完了,刘大民想把张艳丽接出来。刚去给二姐说,二姐说他:“你真以为你是个挣大钱的呀,在外面来,吃要吃钱,坐要坐钱,张艳丽是带娃的人,她来了,你那两个钱够她花。”</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说:“有办法嘛,她在家天天受欺负。”</p><p class="ql-block"> 二姐说:“我就不信人心不是肉长的,人家再有气,再狠毒,两三个月过后,他还会搞?”</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做不通二姐的工作也就罢了,心里反倒有些庆幸,我不在家,不用受那些气,你张艳丽是该受点队里人的委屈了,不然,你以后还联同他们来整治我。</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眼不见心不烦,就当张艳丽没说,天天还是上自己的班。</p><p class="ql-block"> 过了十来天,苦竹坳有个小伙子到二姐夫这儿来打工,进了门就对刘大民说:“我给你带了一个人来。”然后张艳丽抱着孩子出现了。</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说:“我在家实在过不下去。他们出门,我就跟着来了。”</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装着很高兴,心里却想,我在这儿是靠二姐、二姐夫吃饭的,二姐说了不要她来,她却主动跑来了,我怎么给二姐说呀。</p><p class="ql-block"> 二姐果然有些不高兴,对刘大民说:“张艳丽来了,你高兴了?莫要高兴得太早。外面这个花花世界,人来人去的,张艳丽变了心,跟人家跑了,你怎么办? 原来我还不想把话说那么直接,看样子我不点透你还真不懂,你那个高中是白读了,还不及我大字不识的人会想问题。”</p><p class="ql-block"> 二姐一顿数落,刘大民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忙讪笑着说:“她还能跟谁跑呀,我把她看紧了就是。”</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回过头对张艳丽摆了一副笑脸说:“在家吃苦了,也不要去想了。出来我们就好好过几天日子。”</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把五百多元钱交给张艳丽,说道:“我天天也要去上班,给你点钱做零花。二姐得空了你就和她出去买点衣服啥的。”刘大民想在张艳丽面前显显男子汉的作派,让她觉得自已的男人还行,还能挣到钱,还能够想到她。</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果然有些感动的神色刘大民心里也有些得意。</p><p class="ql-block"> 哪知女人花钱是个无底洞。隔两天,张艳丽就把五百元钱全部花光了,说是她们一辈子也没穿几件好衣服,现在有了钱,先给一家大小置几身。张艳丽也给刘大民买了一件上衣。</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下班回来,张艳丽就要他穿上试试。刘大民换上新衣,张艳丽说:“你人长得真的很精神。”一句话说得刘大民心里的不满意也没有了,抱着张艳丽上了床。事还没完,张艳丽就说,她看见外面的人都给孩子买了一个童车,也不贵,才五十多元,她也想给儿子买一个。刘大民说:“那就买吧。”</p><p class="ql-block"> 隔了几天,张艳丽又来问刘大民要钱,说是她妈在家也没钱用了。刘大民心里痛了一下,问:“寄多少?”张艳丽说:“你要有钱呢就多寄点,没钱呢,就寄个五百也行。”</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咬咬牙,就取了六百元给张艳丽。如此两个月下来,刘大民才发觉,张艳丽来了后的开销有多大。这一片正好是新开发区,啥东西都比别处贵。</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原来住在大工棚里,一个月交五十块钱,连水电费都包了。吃饭也是啥便宜吃啥。一般是早上煮碗面条吃,中午吃一顿,晚上顺便吃</p><p class="ql-block">点。这样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一百块钱够了,而张艳丽来了,到外租房子住，房租费一月就要一百多元。</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吃饭也舍得花钱,鱼、肉、排骨，从没断过顿,一月的生活费下来得三百多元。水电费、买奶粉,买药品等等零七零八的开支加起来,又得两百元。</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算完账吓了一大跳,心里痛得像猫抓。刘大民想说张艳丽。</p><p class="ql-block">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后来想想还是要说,不说,张艳丽当他真是挣了很多钱,花都花不完的。</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找了个好时侯对张艳丽说:“艳丽。上次修房加罚款,久了二姐夫八千多。我的想法呢,是今年把它还了,还了就少个事。”</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说:“那你就还吧。”刘大民这才把这两个月的账摆出来,说:“你来了,我这半年一分钱也没存下,这样过下去,猴年马月也还不清帐。”</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就恼了,说道:“你给我摆什么账,我花了你多少钱我不知道吗?我是个带娃的人呢。就不说这儿,就是在尖包山、苦竹坳,哪个带娃的人不是三天两头吃肉吃鸡的?,我是买鱼肉吃了,你以为我为的是我一个人吗?我还不是为的娃?你就会算</p><p class="ql-block">你的小账,你再不算算,这娃要是小时候吃了亏,长大了跟你一个球样怎么办。”张艳丽一顿抢白,刘大民就哑口无言了。</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去找他二姐夫再派点活给他干。这段时间,二姐夫手下那一帮搞基建的人在码头上卸水泥,从船上扛到仓库里,一袋能挣一元钱。刘大民想天天中午和星期六、星期天去扛会儿。</p><p class="ql-block"> 二姐夫说:“扫媒灰一个月一千二三你还不满足?”</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说:“现在张艳丽上来,开销大了,多挣一个是一个。”看二姐夫还没表态,刘大民说:“我一周只上五天班,活也轻松,反正也累不着,你就让我去挣点买菜的钱嘛。”</p><p class="ql-block"> 二姐夫说:“你掉进钱眼里去了,见钱就想挣,你去,是抢那一帮人的活干呢,你说他们有没有意见?”</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听了这句话,坐那儿半天没说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二姐夫看刘大民很伤心的样子,心里也不痛快起来,说:“去吧,去吧,我看你把钱挣得完。”</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出来,觉得活人在就是在找罪受。以后天天中午,刘大民下班回来,三下两下吃过饭,就去码头扛水泥,扛过十多袋就要赶到电厂里去上班。</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不会骑自行车,只有走路去。因为想着赶时间,他几乎都是一路小跑着过来过去。</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二姐夫看见了,觉得有点丢他的人,就叫过刘大民说:“大民,你走路放慢点,不要像只疯狗一样,这窜哪窜地跑。”</p><p class="ql-block"> 二姐夫说过了,刘大民再走路就慢下来,没走几步,又想起要扛水泥了,又该到厂里去上班了,脚下不由自主地又快了起来。走了一会儿,刘大民又想起了二姐夫的话,脚步又慢了</p><p class="ql-block">下来。</p><p class="ql-block"> 到后来,其他民工都说:“刘大民走路有看头,像演戏一样。”刘大民在心里只有苦笑的份。</p><p class="ql-block"> 二姐有天过来叫他去家里吃饭,看见他说:“你都瘦成一根藤了。”刘大民突然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妈病了、张毑弼鹋头姻写售巣,要姚们时去。</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说“她病都病了,我回去能怎么样,干脆给她寄点钱。”</p><p class="ql-block"> 张艳福从小在家就没干进农活，现在她妈一病,她回去定就要干话。张艳丽想起这个就不情愿。</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也看出了张艳丽的不想回。他想张艳丽真是从小耍惯了,现在看到外面好玩,家都不想回了。这样下去,自己就管</p><p class="ql-block">不住她的心了。</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装着很为她妈着想的样子说:“你还是回去吧,我既然是上门女婿,也是你妈的半个儿,我们不回去照管她,在人面前说不过去。”</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想了一想,也只好如此了。就说:“妈病了,屋里那庄稼--”刘大民说:“你能干就干一点····.”</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说:“妈病了,我又要带娃儿,哪能顾得上来。”</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说:“实在不行,你就请人做吧,我到时寄点钱,你给别人开点工钱。”</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的二姐听说张艳丽要回老家去,就对刘大民说:“趁这个机会,把话给她说在前头,这回回去了,就不要再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说:“那是,我也不想让她再出来。”</p><p class="ql-block"> 二姐又说:“把话给她说硬气点,在自家婆娘面前,你要拿点儿刚性出来,不要老像个糯米老婆婆一样,她说啥你就依了她。”</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回来就给张艳丽说:“你也不要再出来了,回去在家安安心心地过日子,每年我给你们寄两千块钱回去,在家里也得过了。”</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觉得话说的有点重,就说:“你也知道,在外面打工这几个钱不好挣,也不长久的,听二姐夫说,电厂的活就快干完了。趁这两年机会好,我多挣点,把欠的钱一还,再给娃儿留点读书的钱,以后也不愁了。”</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也没说啥话,点点头就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隔了三个月,张艳丽独身一人上来了。刘大民很生气,问她:“上次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又来啦?娃儿呢?”</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说:“我把庄稼全部包给别人做了,妈在家也没什么事,刚好带娃儿,我也出来挣点钱。”</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气得跳了起来,骂道:“你挣你妈个B的钱,你生就他妈一副好吃懒做的命,家里有啥不好,老子把砖瓦房给你修起,一年给你寄那么多钱,你还要跑出来!外面的钱是摆在地</p><p class="ql-block">下,让你来拣的?老子给你说了那半天,你就没往心里去过。”</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一顿好骂,张艳丽也不还嘴。人总归是来了,又能拿她怎么样办。</p><p class="ql-block"> 过两天,刘大民火气也消了些,去找二姐夫想办法给张艳丽找个工作。</p><p class="ql-block"> 二姐夫最近也不顺,电厂里的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他还没包到其它的活。见刘大民又来烦他,就没好气地说:“我还管得了你家大小事？</p><p class="ql-block"> 两个多月,二姐夫还是没给她找到工作。张艳丽整天没事可干,就跟着住在附近的几个家属学打麻将。张艳丽学起来很上心,很快就能跟别人上桌子赌钱。有一天就把身上的钱全输出去了,连买菜的钱也没有。</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回来吃饭,张艳丽还在那儿扳本。刘大民突然怒从心起,打了张艳丽两个耳光,说道:“你是你妈个什么东西,老子当年为什么样就找了你!”</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哭哭啼啼地找刘大民的二姐诉苦。刘大民的二姐本有些厌恶张艳丽,这时就说:“艳丽,你我都是一个农民的命,不要以为出来了就是个人了。”</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说:“我天天设事干,不打麻将干什么?我也就输了五十块钱,他就打我。我不跟他过了,我要和他离婚。”</p><p class="ql-block"> 二姐听得心里起了腻,这时也只好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劝了张艳丽好一阵子。回过头又给丈夫说好话,让他给张艳丽找份工作。</p><p class="ql-block"> 过几天,二姐夫包的电厂里基建的活就完了,他要领着这一帮子人到另一个工地上去。刘大民跟厂里还有一年合同,也不用跟着过去。</p><p class="ql-block"> 走的时候,二姐夫终于给张艳丽找了一个工作,去电厂的食堂里干些洗菜洗碗等打杂的活。工资也不高,每月四百多一点。只是管顿午饭吃。</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去了没几天,回来就喜滋滋地给刘大民说:“食堂里吃得真好哇,天天又是鱼排,又是肉松的,食堂里的一个工人,每顿都把那些好菜给我打一点。”</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心里格登了一下,二姐夫去的那个工地在另一个市里,离这儿二百多里远。</p><p class="ql-block"> 二姐走的时候给刘大民说:“我们在呢,是一大家子人,别人也不敢乱来,我们一走,就剩你一个人了,你把眼睛放亮点,张艳丽也不是个好东西,莫我们一走,有个人一勾,她就跟人跑了。到那时你叫天天也不灵。”</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想起二姐这句话,心里就有不祥的感觉。想问张艳丽,那个工人是男是女。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样问了,让张艳丽心里起疑,反倒不好。</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压住心里的念头。口上说:“别人还不是看你是一个打工的,可怜你。”</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第二天下班,又带了一串排骨回来,说又是那个工人给的。</p><p class="ql-block"> 刘大民说:“有事没事接人家的东西干啥,人再穷,活的也是一张脸。”</p><p class="ql-block"> 张艳丽就有些不高兴了,说道:“我发觉你是一个怪人呢,又不是我厚着脸皮问别人要的,人家真心实意要给,我能不要吗?帮你省几个钱,你还高兴,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倒去喂鸡？</p> <p class="ql-block"> 郭林春，湖南常宁人，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画家，大学兼职教授，学科带头人，湖南省先进工作者。湖南省作家书画院副院长，衡阳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名联签约画家，中央教育电视台签约画家，画作在国内外多次展出并获奖。</p><p class="ql-block"> 曾任衡阳市委编委办主任、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兼人事局局长，兼陆军衡阳后勤保障旅副政委、上校军衔。</p><p class="ql-block"> 人民文学出版社、作家出版社、中国科学文化音像出版社、中国经济出版社出版发行长篇小说《欲望流年》《碎梦慢养》《青春风暴》《一路奔跑》，中短篇小说集《黑夜与骚动》《绿色热土》，诗歌集《诗漫衡州》《半空中荡秋千》，散文集《乡愁不眠》《河西听风》，电视剧《山里有座山》《天上谣》《走动的斑马线》，戏剧集《追梦》，文学评论集《扶贫题材的史诗性追求》，理论专著《心理素质培育》（合著），作品获省以上及全国征文一、二等奖8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