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赣州客家文化城,有一处客家民俗艺术长廊,上面雕刻着农事、民俗等叙事图,其中的“农事篇”就像一部用稻穗书写的千年农书。章江与贡水交汇成赣江,流淌着丰富的水资源。客家先民将中原农耕记忆与赣南山水密码编织成独特的农事图谱,每幅图的场景都镌刻着迁徙者的生存智慧。我从中略选几幅,再配实图,可见一斑。</span></p> 春水惊雷里的农事交响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雨水节气”作为“春天的信使”,标志着农耕时序的悄然更迭。客家人遵循“春争日,夏争时”的古训,在湿润的天地间开启了一场与时光赛跑的农耕序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惊蛰第一声春雷炸响时,上堡梯田的薄雾还未散尽。老农将浸泡得鼓胀的谷种撒向秧田,动作如同挥毫泼墨。客家谚语说"懵懵懂懂,惊蛰浸种",这看似随意的播种实则暗合天时,谷种在温润的泥床里悄然萌发,像婴儿蜷缩在襁褓中吮吸着大地的乳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清明时节,九连山南麓的农舍升起袅袅炊烟。男人们将曲辕犁深深扎进红土地,犁铧翻起的土浪中偶尔露出宋代的碎瓷片。女人们赤脚踩进冰凉的水田,插秧的指尖翻飞如蝶,山歌在梯田间此起彼伏:"莳田要唱莳田歌,手拿秧苗快如梭,上丘莳到下丘转,回头看见满田禾。"</span></p> 水车转动的盛夏光年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暑节气,赣州南康的百年水车开始昼夜吟唱。七米高的杉木轮轴咬合着三十六片竹制戽斗,将章江水送往高处的田地。水车转动的韵律暗合《齐民要术》中的机械原理,竹筒舀水时发出的"咯吱"声,是客家人与自然对话的原始密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暑天里,安远三百山的晒谷场铺满金色阳光。风车木斗吞进带糠的稻谷,手摇曲柄带动四片风叶,秕谷随风飘散,饱满的谷粒如金雨坠落。这架看似笨拙的木质机械,实则是客家人对流体力学最朴素的认知,每道木纹都记录着对"九实一秕"的执着追求。</span></p> 秋收冬藏中的大地诗篇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霜降前的最后一个圩日,瑞金沙洲坝飘来新米香。农人用特制的"禾杠"挑着稻谷穿行,竹制扁担压弯的弧度与肩膀的承重曲线完美契合。这种传承自秦汉的运输工具,在力学与人体工程学间找到精妙平衡,扁担颤动的节奏恰似行走的韵律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客家人庆丰收的民俗活动多种多样,其中,中秋夜烧瓦塔,更是千年客家第一村——赣县区白鹭乡白鹭村的一件盛事。烧瓦塔就像一条条火龙在空中盘旋,到处烈焰腾空、噼啪作响,到处鼓乐喧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蔚为壮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立冬时节,龙南客家人用黄泥、石灰、糯米浆夯筑的围屋粮仓,墙体厚达三尺,既能防潮又可御寇。当新酿的糯米酒在陶瓮中汩汩作响,围屋天井里晒着的柿饼渐渐凝出糖霜,农事轮回在食物的醇香中圆满闭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赣州客家的农耕记忆,是写在土地上的立体史诗。当现代农机轰鸣声掠过田野,那些沉睡在农具中的古老智慧依然在诉说着:真正的农耕文明从未消失,它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在客家人的血脉中静静流淌。那些春种秋收的古老仪式,终究会在时光长河里,沉淀成永恒的生存美学。</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