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驴车上的月亮</p><p class="ql-block"> 文/雪飞</p><p class="ql-block"> 真正在意月亮,是长大成人后,有一个非常安静的女性朋友网名叫月亮。让我一下子想起,其实我曾经在意过这个尤物,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不会盘腿,只能把腿弯成两个对号一顺拐着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对对,好像是我长大的那天晚上。驴车被放置成斜坡,车上木板粗糙,摆出滑梯的样子,却当不成滑梯。驴在它低矮的圈里站着睡觉,也许没睡。月亮忒大,照得我的头,分外清醒。金色的光,是凉凉的。月,定是由无数颗星聚合而成,大概因星子密度过大融为一体了,否则怎么落到脸上胳膊上,依旧是星星点点的——针刺的凉?</p><p class="ql-block"> 驴果然没睡,它在木槽边刨几下左前蹄,声音轻轻的,连狗都没有醒来。月光没有给到它,就像舞台的追光,它不配,人类才是主角。我在属于我的驴车上,坐得无比安静,一动不动地享受加冕的荣耀。驴车白天只属于父亲,包括“驴不停蹄”忙碌的驴。阳光下,父亲流淌在土地的影子是奢侈的。能驾驭得了驴车,做一些我所不能的事,就值得仰望。可现在父亲鼾声如雷,驴车属于醒着的我了,包括驴的动静,谁也不会听到,包括驴车上的月光,谁也不曾被它凉到。</p><p class="ql-block"> 四周应该有花,才能渲染出唯美的境界,可是没有,或者当时有,而被我忽略了。不需要其他什么装点,有圆圆的那么一个大金饼,当头摆着,肚子里就有了心,心就踏实。毕竟,那也还是一个刚能吃得起月饼的年代。相看两不厌,我和月亮就那么对峙着,驴车上被磨得光溜溜的木板,反射出光,晦涩不清,但你知道它没哑。周围鸡鸭鹅狗都和我一样安静,其实他们都有享受“月十五”,谁都没哑。包括驴车上摆着的套包和脖挂铃铛。</p><p class="ql-block"> 月,向日葵般灿烂,脸上有几块污,是调皮孩子脸上的土,一会儿就幻化成晃动的桂花树,再或者是春衫上的飘花。月亮不像太阳,拿毒针刺你的眼,她从从容容地任你看她,温温柔柔地和你对视。她给你讲她的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她的张九龄,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她的张若虚,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何曾照古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月,比母亲更温柔,更仙境,她就那样静静地微笑,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你焦你躁,都任你去,直到你平息下来,和她对视。</p><p class="ql-block"> 而渐渐长大的我,除了当时掐自己大腿,强迫记住驴车上的月亮之外,再没记住任何一个月夜,甚至是很少仰头去看月亮,到后来被楼房挡住,也看不到月亮。这是一种巨大的浪费,直到我遇到那个叫“月亮”的女子,唱着菩萨的那朵莲,我才想到我驴车上的白月光,想起掐自己大腿强迫烙印在心的感动,想起把腿坐成两个“对号”的那个年纪……</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