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独旅与自守

水边之光

上周末，医院的长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穿梭其中，去看望一位住院的亲戚。病房里，隔壁床的阿姨，如一抹别样的亮色，闯入了我的视线。她虽已70岁高龄，可面容和精气神，看着不过60出头，爽朗的笑声，时不时打破病房里的沉闷。

一天的时间里，我留意到阿姨的三餐都是护工送来。她皱着眉，小声嘟囔饭菜不合口味，拜托我帮她在手机上点外卖。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右手臂和右腿都打着石膏，行动不便。

午后的时光缓慢流淌，我们渐渐聊起天来。阿姨的一生，宛如一部跌宕起伏的故事，每一页都写满了生活的酸甜苦辣。23岁，她步入婚姻殿堂，25岁迎来了独子。那时，丈夫在外地工作，她独自挑起了养育孩子的重担。40岁那年，命运给了她沉重一击，丈夫患上慢性病调岗回来，身体虚弱不说，还常因疾病带来的痛苦情绪烦躁，对她骂骂咧咧。工作的压力、照顾丈夫的艰辛、辅导孩子学习的责任，还有年迈公婆需要照料，她的生活被塞得满满当当，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熬到60岁，丈夫离世，可还没等她缓过神，孙子的出生又让她奔赴儿子的城市，这一去就是9年。直到把孩子带大，她才回到自己的城市，住进自己的房子，本以为能享受悠闲的晚年生活，却没想到意外悄然降临。

那天，暴雨倾盆，她去关卫生间的窗户，雨水灌进屋内，地面湿滑，她重重摔倒，右臂和右腿骨折。危急时刻，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忍着剧痛，爬着够到了卫生间门外的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住院后，儿子赶来，不是关切的问候，而是埋怨：“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逞强，自己一个人住就小心点，这下可好，伤筋动骨100天，我们怎么照顾你？” 看着儿子眉头紧锁，电话不断，她强颜欢笑，让儿子安心工作，谎称有老姐妹照顾自己。

她拉着护工的手，眼中含泪，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希望你对我好一点，尽心一点，不要欺负我，我拿你当亲人了，我会按时足额付工资。” 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脆弱与无奈，也看到了她的坚强与自尊。

病房里还有一位老伯，同样70多岁，4个子女轮流探望，住院费用也由子女们共同承担。表面上看，他尽享天伦之乐，可实际呢？他任性地折腾着子女，吃个香蕉要女儿跑三趟，喝汤嫌淡，翻身嫌病床硬。他的种种行为，不过是想吸引子女的关注，可子女们虽尽心照顾，却都尽量避免与他聊天，那份亲情里，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与无奈。

相比之下，阿姨的坚强与通透，让人敬佩不已。她笑着对我说：“如果我能帮到他们，我留在他们身边，物尽其用也好。但我老了，不中用了，留在他们身边，净给他们添堵，他们工作已经够辛苦了，不忍心看着他们为了我发愁。人老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孤独是免不了的，即便我留在他们身边，我也会孤独，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是自然规律，和孩子孝顺不孝顺无关。再说了，我这不是有存款有退休金嘛，用钱解决问题最舒坦，我乐得自在。”

阿姨还小声跟我分享她的想法：“我看很多新闻在说，现在的年轻女孩都不愿意结婚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很可能不会结婚生子，我就直接赚养老钱。哈哈，既然结婚了还是得自己给自己养老，那结婚干嘛，好累哦，反正都得自己有钱才行，那就干脆一心挣钱算了。” 她的话，看似简单，却直击要害。钱，对于晚年来说，太重要了。

谁的晚年不是一场硬仗呢？当身体机能逐渐老化，我们变得脆弱无助，曾经为家庭付出的一切，可能被轻易忽视。作为女人，我们不能把晚年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在这之前，我们要为自己积攒足够的底气，存款、房子和健康的身体，这是我们面对晚年的底气。

阿姨的故事，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生的真相。我们都在生活的洪流中前行，愿我们都能像阿姨一样，即便身处困境，也能守住自己的尊严，拥有面对生活的勇气和智慧，在晚年的暮色中，走出属于自己的从容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