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同伴老杨

天地人和

<p class="ql-block"> 我的小同伴老杨</p><p class="ql-block"> 老杨与共和国同生,父亲解前夕被拉了壮丁,冢庭成份兵痞、坏份子。老杨如今老了,稀疏的胡子白了,瘦弱的身躯蜷缩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外头的夕阳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洒下几缕昏黄的光,落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他眯着眼,脑海里像过电影一般,那些或苦或甜的往昔,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日子那叫一个苦。兄妹四个未成年,家里穷得叮当响,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吃糠咽菜就是家常便饭。老杨每次咽下那些粗糙难咽的糠,都觉得喉咙被狠狠刮着,最难忍的是解大便,粗糖在屁股眼堵着,使劲鼓肚子也凹不出来。屁股眼胀痛,得用小手指轻轻地慢慢地往外抠。可没办法,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他还记得,有一回弟弟饿得直哭,他把自己那份糠省了一半给弟弟,娘看着,抹眼泪说“儿啊,不是爹妈不能干,家家都是这样过的啊!只能怪你们生不逢时”。</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熬过了童年,老杨读小学成绩很好,一心想读正规中学。由于成份不好,上了公社的农业中学,读二年书,参加文化革命,转抄大字报,练就一手好字。响应伟人号召,下乡当了知青。广阔的农村,本以为是大展拳脚的地方,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繁重的农活,吃不饱的肚子,还有对城里亲人的思念,让他在无数个夜晚偷偷落泪。老杨成份不好,在农民眼里是“狗仔子”,但他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他事事挣表现,白天干农活,晚上学《毛选》。跟着老乡学种地、喂牲口,慢慢地适应了下来,成为干农活的好把式,学习毛主席著作极积分子。还和村里的几个知青成了铁哥们。</p><p class="ql-block"> 回城后,老杨进了企业,成了一名技术工人,他敬重领导,尊敬师付,团结师兄弟,刻苦学技术,脏活重活抢着干,工作二十多年从未迟到。那时候,他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想着好好工作,娶个媳妇,过上安稳日子。老杨单位效益很好,每年向国家上缴100多万的利润,职工每月除了领工资还有几十元奖金。可谁能想到,在哪个一个样,一步走的时期,上级下达文件,先叫“劳动力优化组合”,后来又以企业效益不好,“大批工人下岗”,老杨也没能幸免。盈利的企业委缩了,只留企业干部们在机关岗位喝茶看报。四十几岁失去工作的那天,他一个人在企业门口站了好久,心里空落落的,学的艺术用不上了,不知道往后的路该咋走。为了一家生计,老杨成了破烂王,检垃极为生。为了不让熟人碰着,他舍近求远,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捡垃圾,到自由市㘯替商販运送货物。</p><p class="ql-block"> 回了城,好不容易接了婚。成了家。在这期间,国家计划生育政策正严,一对夫妻只准生一个孩子成基本国策。若要超生,工人开除公职,党员开除党藉。若是农民轻者罚款,沒收鸡鸭猪,拆除住房。老杨和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计生办来了几个大汉強行带老杨去医院把输卵管节扎了。夫妻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身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日子虽说过得紧巴巴的,但一家三口也算其乐融融。</p> <p class="ql-block">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老杨。女儿长大成人,远嫁他乡,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更悲惨的是女儿婚后不孕,家庭破裂,上吊自尽了。妻子也因病离世,只留下老杨孤零零的一个人。如今,年近八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病痛时常折磨着他。每到夜深人静,屋子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声,孤独就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p><p class="ql-block"> 老杨回想一生,的眼眶湿润了。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生不逢时,走了霉运,历经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有过艰难困苦,也有过短暂的幸福。可如今,那些回忆,是他唯一的慰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