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晨，浓雾覆盖了河流与周边的乡野。船没划出多远，太阳就出来了，雾迅速消散，只剩薄薄一层水汽缭绕在河面上。</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宁静的星期日早晨，曙光里的玫瑰色和白色调盖过了金色，它仿佛属于人类降生前的某一天，依旧保有蛮荒时代的正直。</p><p class="ql-block">我们一路点水而行，穿行在一蓬蓬枝蔓横逸的葡萄和些小型开花藤本植物的鲜绿枝叶间，河面平静，空气和水清澈通透，翠鸟或知更鸟掠过河面时，水中映出清晰的倒影。它们像在水下丛林间穿梭戏水，在柔波间落脚，清脆的鸣叫也像来自水下。我们分不清是水浮起了陆地还是陆地包容着水。</p><p class="ql-block">此时此刻，寂静强烈得有如实体，大自然仿佛也在过安息日，让一切都停了下来，我们不禁幻想，人间的清晨莫非正是天国的夜晚？空气如有弹性，又如此剔透，透过它看到的自然景物犹如镜中图画，平添几分不真实的疏远与完美。</p><p class="ql-block">景物被镀上一层柔和宁静的光，林地与树篱分布得更均衡匀称，原本崎岖的原野变得顺滑如修剪过的草坪，向地平线延伸开去，精致的云朵犹如精心搭配的帷幕悬在仙境上方。这个世界像在为了某个节日或盛大庆典盛装打扮，河流就是它舞动的丝带，当果树开花，生命历程像那原野上迷宫般的绿色小道，在我们面前蜿蜒展开。 </p><p class="ql-block">搅碎了如镜水面，我们的船不免有些粗鲁。每根细枝、每片草叶都真实映照在水面上，真实到任何绘画都难以再现，能放大升华自己的只有大自然本身。最浅的静水都深不可测。有树木和天空倒映的地方，水比大西洋更深，我们尽可以放任想象力驰骋，绝无搁浅之险。</p><p class="ql-block">我们发现，要想看到倒映的树木和天空，而非仅仅是河底，需要拥有更天马行空、更抽象的另一只眼睛。此外，同一物体在不同方向上的映象也不同，最不透明的表面也能反射天空。有人天生对某些事物独具慧眼，有些人的慧眼只为其他事物而生。</p><p class="ql-block">太阳停留在古老的灰色峭壁上，水葱和黄菖蒲似乎在享受这美妙的光和空气。草地在悠闲小酌，青蛙在打坐冥想，鱼儿则更沉静稳重，像去教堂路上的少女。直立的牛蒡、芬芳的荆芥和不起眼的著草在他的林间小道旁自生自灭，以自己的方式寻求崇拜上帝的自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