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趣味. 问答营】俗中是否有雅趣？‍

张全生（蒹葭苍苍）

乔吉《【双调】雁儿落带过得胜令·自适》之赏析：

诗雅、词媚、曲俗是这三种文体的各自特征。

诗是官方文体，特点是端庄雅正。它在以正为主基调同时，讲究雅。如“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

词被称诗余，字数和句式更为灵活，特点是活泼可爱。与诗相比，它缺少了端庄，却增加了妩媚。如“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曲则更接近生活，从雅到俗，语言也更加通俗灵动。如关汉卿的“（我是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短短八个字，却有多一倍的衬字，更有利于语言的表达。

曲被称为元曲，是继唐诗、宋词之后，中国文化发展史上的又一个重要文学形式，除了大家关汉卿、白朴、马致远之外，还有众多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如编入中学课本睢景臣的《高祖还乡》。

今天咱们就欣赏一下乔吉《【双调】雁儿落过得胜令·自适》这篇小曲。原文是：

【双调】雁儿落过得胜令·自适

黄花开数朵，翠竹栽些个。

农桑事上熟，名利场中捋。

禾黍小庄科，篱落棱鸡鹅。

五亩清闲地，一枚安乐窝。

行呵，官大忧愁大；

藏呵，田多差役多。

乔吉也是元代杂剧散曲大家，他的散曲以婉丽见长，工于韵律，奇巧俊丽，不避俗言俚语，讲究“凤头、猪肚、豹尾”，起句漂亮，中有内涵，结尾有力。语言清晰，雅俗兼备，非常值得我们欣赏品读。

这首小令写的是一个仕人，在逃脱是非名利场，融入田园生活后的所思所想。

起句“黄花开数朵，翠竹栽些个。”描写田园景色，一黄一绿，颜色鲜亮，“数朵”“些个”唯其少，才更显优雅，闲致。

实际上这是作者对“熙熙攘攘，为名而来，为利而往”世俗世界的一种反衬，一种鞭笞与批判。

次句“农桑事上熟，名利场中捋。”则是非常明确的说明自己在农桑事上熟练，而在名利场上低能。

但其中一个“捋”字，又大有深意，本是可以随手而取的东西，却又不屑或不为，一个仕大夫清高自许的精神状态，跃然纸上，却又自在不言中。

第三句“禾黍小庄科，篱落棱鸡鹅 。”是对农家生活的生动描述，田地不多，院落不大，几只鸡鹅在篱笆的横棱上安然的卧着，不受惊扰。该是多么清静、安逸啊！

其中这个“小”字特别重要，那为什么作者在这里要用一个小字呢，下文自有交待。

第四句；“五亩清闲地，一枚安乐窝。”五亩地只是一个刚能满足温饱又不至于忙碌的土地数量，一枚安乐窝，用一“枚”字，明说其小，实际上也是一种诙谐和自嘲。

在这里，作者更重要的是在告诉我们。田园生活，贪欲小了，自然也就舒适安逸了。这也是在解释上一句话的“小”的真实含义。

尾句：“行呵，官大忧愁大；藏呵，田多差役多。”

孔子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在这里的行藏，就是讲的一种取舍态度，过于追求官大禄丰，忧愁也就随之增多，追求田园的数量多了大了，税收负担和徭役自然就增加了。两个口语化的“呵”字，一下子拉近了作者与读者的距离，让人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这两句结合起来，还有一层含义，就是作为知识分子，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闲居在家中，都有难度，并不是那么恬然自得的，这既回应了上面的“小”，也照应了题目“自适”。

最后，再说一下这首小曲的写作特点：

确如其说，是“凤头、猪肚、豹尾”，除了语言奇巧漂亮之外，还非常合乎曲的创作规律，他比较精于此曲牌，这一个曲牌的词，他写了不少。

在修辞和对仗上，曲讲究的是语言生动，并不严格要求对仗。但这个曲牌全曲共五个句子，一二四五，都对仗，只有第三句“禾黍小庄科，篱落棱鸡鹅。”不是工整的对仗，意思也不相属。

但这并不是作者的疏乎，唯有如此，才更显示出结构的灵活变化。

其中第一句的“数朵”与“些个”这一雅一俗，既能相对，也增添了雅俗共赏的情趣。

您认为元曲的俗，是文学上的发展还是退步？您赞成这种写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