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社戏与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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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下午三点，我们摄影小组驱车来到位于三河市蒋福山脚下的栲栳山村。阳光正好，照得山间的积雪闪闪发亮，不远处的蒋福山轮廓清晰，连绵起伏的像一幅水墨画。

村支书早就在村口等着我们了，“来得正好”他热情地招呼道“队伍正在学校操场排练呢，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们跟着书记来到村小学的操场，眼前的景象有点超乎想象，蓝球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路上还有不断朝这里涌来的人群，这阵势，说全村倾巢一点也不过分，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更有推着轮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者，人圈外围稍远处，农用小四轮上几个通体身着黄巾武行服的壮汉，振臂甩膀的敲着一面大鼓，震耳欲聋的鼓声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一阵密集的锣鼓声响起，舞龙队上场了，两条金龙在暮色中上下翻腾，龙身上的鳞片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像镀了一层金，两个舞龙头的小伙子穿着红色T恤，在寒阳中舞得虎虎生风，汗水浸湿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紧贴着额头，我赶紧调整光圈，凑上前去，捕捉这转瞬即逝的瞬间。

夕阳西下，操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舞狮子的小伙子们时而扭动身躯，时而滚地躲闪，时而跳跃翻腾，时而又张大狮口扑向前来，最让人动容的是它们忽闪忽闪大眼睛，摇头晃脑的样子，即威风八面又憨态可掬，狮子头上长长的毛发在逆光中根根分明，风中飘逸，威风凛凛，大有天下霸主舍我其谁的气势。

我调整好快门速度，定格下这充满张力动感的瞬间。

“快看那边”同行的王老师捅了捅我，我转头一看，秧歌队上场了，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身着戏服，随着鼓点扭得正欢。最引人注目的是扮丑婆的角色，她画着夸张的妆容，嘴角还画了个大大的黑痣，只见她叼着个大烟杆，挤眉弄眼缩脖耸肩，专门往人前凑，逗得围观的村民哈哈大笑，为了记录下她滑稽的表情，我单腿跪在地上，采用仰拍的角度，第一次没拍好，喊住她等等再做一次，她极其配合的停下来，继续她的表演，这次终于完美的拍下了她的精彩瞬间，非常满意。

太阳渐渐的西斜，暮色中，村口的老槐树投下长长的影子。村民们陆陆续续聚集到村口。人们搬来了用黄绸子缠绕包裹的香案和神龛，放在村大道正中央，年轻人忙着摆放鞭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期待的气氛。

七点整，远处传来锣鼓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队人马缓缓从山上走下来，打头的是几个人抬着的火神像，火神像通体猩红，格外神秘威严。后面就是呼呼直窜火种的大火盆。

“接社火喽”随着老者的一声高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行众人上前将火神像安放在香案神龛上，然后逐一敬香朝拜，随着一声“叩首”，老者带领晚辈们呼呼啦啦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三拜三叩，人声寂静，鞭炮寂静，庄严肃穆，敬畏之心之情弥漫在人群中，弥漫在上空，连小孩也静下来了，所谓的“头顶三尺有神明”是不是这个意思呢？顾不上细细体会这传统的仪式感，先忙不迭的用镜头记录下来这庄严肃穆的时刻，香烟缭绕中，火光映照下，老人们虔诚的面容，年轻人认真的眼神，一招一式一举一动，一抬眼一投足，都是中华文化的不朽传承，都是民风民俗的千年遗产，真希望能传承下去。

拜完火神，社火队开始挨家挨户送福火，每到一户人家，主人都会燃放鞭炮迎接，然后全家人在院门外跪拜，我们跟在队伍中间，看着社火在夜色中穿行，像一条游走的火龙，村民们家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宛若天上的星河。

九点多钟了，社火终于送到了最后一户人家，我站在村口的小山坡上，看着夜色中的火神渐行渐远，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不时有烟花升腾在夜空，村庄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下，一幅和谐温馨的画面，零星的鞭炮声，夹杂着散场人们的说笑声，在山野中弥久不散。

收拾器材时，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这不仅仅是因为在山村的寒夜中呆的太久，更是因为内心难以平复的激动，这个元霄节，我不仅用相机记录下来山村的社火和社戏，更感受到了传统文化的魅力，那些虔诚的跪拜，震天的锣鼓，游动的火龙，还有村民脸上洋溢的笑容，都将成为我镜头下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