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味道/正月二十吃卷卷

秋月寒江

文/陈国明

元宵节，作为我国春节年俗中最后一个节令，大江南北都沉浸在热闹欢腾的氛围里，到处是山欢水笑闹元宵的景象。元宵节标志着年已结束，各行各业就此步入正轨，人们收起过春节时那颗浪漫的心，安心地投入到正常的上班、学习与生活之中。正月十六，各地中小学、幼儿园如期开学，用如今时髦的话来说，便是“神兽归笼”。

然而，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在我的家乡洪洞一带，“年”还没有结束，而是一直延续到正月二十。正月二十吃卷卷，这是极具洪洞地方特色的年俗，卷卷也已成为当地极具特色的传统美食。在洪洞，有句老少皆知的俗语：“吃完卷卷，才算过完年。”这句俗语背后，有着有趣的寓意，喻意把年打了包，像卷铺盖一样卷了起来。

刚过完元宵节，熟食店、超市、市场里便开始售卖做好的卷卷，其中就有颇有名气的段家卷卷。到了正月二十，家家户户都会摊制卷卷。卷卷的制作过程非常讲究，先将白面倒入和面盆中，加水调成不太稠的糊状，用铁勺子舀一勺倒入铁鏊子上煎熟，便得到一张薄薄的饼。把这饼放在案板上一分为二，再将调制好的菜馅摊在煎饼中间，然后四面合围包裹住菜馅，此时的卷卷形状像装满粮食的口袋。最后把它放在鏊子上煎成焦黄色，刹那间，面香与菜香弥漫整个房间。咬上一口，酥软香脆，内馅鲜美，口感丰富，味蕾就像在欢快地跳舞，让人欲罢不能。

摊制卷卷，关键在于菜馅。菜馅里包含肉丝、炸豆腐干、粉条、豆芽、韭菜、蒜苗、莲菜、萝卜丝与多种佐料等，食材丰富多样，多的可达二十余样。而且这些食材中的菜肴都有着美好的寓意，比如韭菜寓意长长久久；豆芽代表生根发芽，绵延久远；莲菜赋予敛财之意，祈求财富的同时，也寓意生活富足、家族繁衍、子孙绵延、耳聪目明等等。每一样食材都是精挑细选，寓意深远。卷卷的历史源远流长，由来已久，在晋南大地，尤其是洪洞，正月二十吃卷卷的传统习俗流传甚广。

二十这天，人们除了摊做卷卷，还会祭祀仓官。傍晚时分，大家会将卷卷细心地放到粮仓与水缸，这一行为称为“添仓”。同时，人们焚香燃烛，供奉神祖，祈求仓库充盈。在当地，还流传着一个关于卷卷的有意思的说法。传说吃了段家的卷卷能断难断灾，平平安安，如意顺遂。所以二十这一天，段家人会做很多的卷卷，有意让异姓人来“偷拿”，段家人也会主动赠送给周围的邻居与朋友，这其中饱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祝愿。

说起正月二十的吃食，小时候，家乡一带吃的是“摊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社会贫穷，物资匮乏，粮食常常短缺，那时人们的主食常常是粗粮玉茭面（棒子面）。摊黄就是用玉米面做成的。在那个时代，人们的饮食比较单调，早晨吃窝窝头，中午是玉米面或杂面面条，晚上则是米汤玉面糊糊。为了调剂改善伙食，人们将玉米面加水调和放入缸（瓮）中，在屋内发酵，随后放在室外让寒气冷冻。冻过的发酵面加玉米面团成厚饼，蒸熟后食用，松软香甜，美味可口，人们称之为黄儿。

吃摊黄时，用冻过的面剂加玉米面（白面更佳）调成糊糊。炉子上的摊黄鏊子烧热后，用萝卜沾上油将鏊子涂满，接着用勺子舀上一勺糊糊倒入烧热的鏊子上，只听“滋”的一声，糊糊便散满了鏊子，盖上盖子，用中火烤制。等听到“滴”的一声，掀开盖子，香味立马飘散开来，满屋飘香。用小铁匙铲叠，放入旁边的碗中，咬一口，松软可口，截面还能看到蜂窝眼儿，尤其适合老人和小孩儿食用。如今，有的饭店出售玉米面饼，看似家乡的摊黄儿，但食用后就会发现两者存在很大差别。摊黄曾经是家乡一带的特色美食，可现在吃摊黄的人少了，摊黄鏊子或许也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好多年轻人既没见过也没吃过。

与之不同的是，吃卷卷的习俗得以传承，原因就在于卷卷的确是一道美味佳肴，当地很多人还会把卷卷作为馈赠亲朋好友的礼品。卷卷不仅是一种美食，更是一种感情的寄托，是家乡的味道，是记忆中的温暖。洪洞卷卷，这古老而美味的地方名吃，有着独特的风味和深厚的文化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