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面饼（原创）

李泽（李云飞）

新学期开学了，也以此文给千千万万个送娃上学的母亲。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做菜很平常。但母亲摊的面饼，却至今不忘。

母亲的面饼没有什么特别，甚至是十分简单，面粉加一点盐调成稠稠的糊，在铁锅里倒一点点油，待得油热烟起，面糊下锅，在铁锅里摊开，成型后，面饼翻个身，两边微黄时，加点葱花，就出锅了。面饼四周薄，当中却很厚，边缘焦脆，中间软糯，这是我儿时最好的美食，没有之一。

　　母亲的面饼可以直接卷着吃，可以烧汤，也能当饭。大铁锅里加油烧热，倒入一筐青菜，翻炒半熟后加大半锅水，烧滚后倒入切成细条的面饼，一大锅青菜面饼汤就烧好了。那时候物资匮乏，饭桌上能有青菜面饼汤已经非常奢侈了。

　　春日绵长，余粮渐尽，麦子刚刚吐穗，青黄不接。在我读中学的几年，无论如何，母亲都要藏一点面粉留着给我做面饼。我们上学，每天步行十几里土路，早去晚归，中午只能呆在学校。但学校不管饭，上学的第一件事是淘米蒸饭，先到学校边的小河淘米，然后在饭盒贴上蒸饭的票放在蒸笼里。在我的记忆中，大家的午饭从来没有菜，最奢侈的就是一分钱的“酱油汤”。但每到考试的时候，母亲都要起早给我做几张面饼放在饭盒里，面饼里加更多的葱，葱是“聪明”。每次考试，我基本都是第一，母亲相信，这都是吃了加葱面饼的缘故。

　　高考的那年，母亲每天凌晨给我做加葱的面饼。她从小裹脚，佝偻着瘦小的身躯，踮着小脚在昏暗的油灯下忙前忙后，一会儿到灶堂添柴，一会儿到灶前摊饼。煎好的饼整整齐齐放在饭盒里，再用一块花布包好，放进我的书包。我闻着葱香答题，一如所愿，1978 年考取了南京大学。

　　再以后，我常常想起母亲的面饼，自己也尝试着做，就是没有当年的感觉和味道。我总在想为什么？是人变了？是年代变了？是面粉变了，还是铁锅变了？哎，很多事过去了就不可能重来，哪怕是很平常很简单的事，一切珍惜当下。

　　今年是母亲一百岁诞辰，九十六岁那年老人家摔了一跤，就此一躺不起，离开了人世。人去如吹灯，生命如风，流转无形，仅以此文悼念天堂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