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新年韵】，古早的年兜

云上飞

作者昵称：云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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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南语中的“年兜”是指农历年底，而我们那里通常将除夕称为“年兜”，意味着这是“年尾”的最后一天，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古早”的意思是“早年”，即形容年代久远的事物。这篇文章写的就是早年的年兜习俗，以及几代人执着传承的故事。

如今随着社会的变革，虽然有些年兜习俗已经淡化甚至失传，但是作为一种文化遗产，这种独特的年俗正在以另外一种方式传承下来，这就是用文字来记录，用笔尖来传承。

小时候，我居住在闽南一座大厝宅，习惯上称为“芦塘三落”，它建于清朝嘉庆年间，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

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三落”已经住着十几门户几十号人，有了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许多民间习俗就很容易代代传承下来。

例如年兜夜“跳火群”，族里传承着一个严厉的家训“健康的青壮年男人，年兜夜必须跳火群。”

于是尽管“三落”的火堆特别大火焰特别旺，对勇敢和力量是个严峻的挑战，但是年复一年的年兜夜，跳火群的男人乐此不疲，就是源于这种默默无声的传承。

此外，那个年代没有电灯，年兜夜必须使用昂贵的汽油灯，厅堂口和大门口都挂着一盏汽油灯，把周围照亮得如同白昼，年兜夜的喜庆气氛更加魅力十足。

年兜这一天，堂兄一大早就把珍藏的传家漆盒拿出来，仔细地擦擦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八幅画卷，挂在厅堂的两面侧墙上。

这是“三落祖先”的肖像画和生活画，彩色画卷长2米宽1米，作于清朝咸丰年间，虽然已有200多年历史，画质依然鲜艳，画面栩栩如生。

在厅堂神龛前摆上供品“果合”，然后“三落”的每家每户都来焚香叩拜，表达对祖先的缅怀之情。

挂上祖先的画卷，使得“年兜”的习俗更有仪式感，围炉、守岁、跳火群、放鞭炮、听香……等年俗活动，都因为有了祖先的“互动”，彰显得更加神秘更有魅力，这就是一种执着的文化传承。

年兜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忙着扫门间，贴春联，换门神，挂钟馗，炊甜粿，蒸碗糕，搓红圆……还要拿二根贴红纸的连根甘蔗，搁置在房间门的两侧。

到了围炉吃团圆饭时 ，年兜的年味越来越浓，一家人围坐一桌，炒米粉，蚵仔煎，米螺饼，五香卷，牛肉羹，面线糊，虾丸汤……闽南的年夜饭是一场味觉的盛宴，充满了独特的讲究和浓郁的风味。

然而我最惦记的，还是年夜饭的主食“润饼”。春笋丝、胡萝卜丝、高丽菜、绿豆芽、韭黄、香菇、豆干丝、蛋皮丝、猪肉丝、豌豆丝……这些主料都要分门别类一样一样地炒好，还有辅料芫荽、白糖花生末、酥海苔等。

卷润饼时，将薄薄的润饼皮摊平，先撒上一层白糖花生末、酥海苔和芫荽，然后各取所需添上主料，卷成筒状。

手握一卷润饼，轻轻咬下一口，一下子香的、脆的、甜的、咸的、滑的、酥的……各种味道溢满舌尖，直叫人欲罢不能。

简单来说，就是“想吃什么卷什么”，这样的年夜饭，不负春光不负美食，体现了闽南人对美食的热爱和独特的创造力。

“三落”有一个大石埕，约300平方米，为年兜夜“跳火群” 、元宵夜“放苦泪灯”、燃放鞭炮、搭戏台等年俗活动，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活动空间。

年兜夜，孩子们把分到的压岁钱，压在枕头边的新衣服下面，然后就高高兴兴去大石埕玩，等待着跳火群和燃放鞭炮。

三落的跳火群年俗很有仪式感，准备跳火群的男人，先在厅堂参拜列祖列宗，然后立在大门口“踏寿”处，等待着激动的点火时刻。

大石埕里已备好麦桔梗和番薯藤，堆成大大的圆锥状，长辈一声令下，熊熊烈火瞬间而起，似乎没有什么景象比熊熊烈火更加值得期待。但火势确实太猛，如果胆子小、速度慢、跳不高或者力气不足，轻者烧着衣服，重者踩到火堆，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说，跳火群是勇敢和力量的象征。许多男孩子也跃跃欲试，不过他们被告知，男孩必须由成年男人抱着跳过，俗话称“斗阵”。

待火势渐熄，妇女们从火堆里夹出一些未燃烬的番薯藤，放在“火窗”（手炉）里，寓意“添旺”，或者放在厝内“眠床”下，寓意“薪火传承”。

跳火群后开始燃放鞭炮，也就是这个时候，年兜夜的热闹气氛被推到最高潮。

大石埕里到处都是噼里啪啦声，鞭炮齐鸣，高升竞飞，炮仗肆无忌惮地爆裂，红色的碎纸片四处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和烟雾，这就是沸腾的年味。

午夜后，还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那是孩子们在捡漏，攥在手里一个一个地燃放，快乐的孩子，燃放了鞭炮就长大一岁了。

紧接着，“听香”一族整装待发，多数都是年轻人。他（她）们在祖厅里焚香许愿，默念三遍心事，然后前去某人家的壁角，倾听房里人的话语，最后再返回祖厅，焚香“博杯”解开心结。

“听香”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满满的仪式感，寄托着我们对美满生活的向往，这也就是传统习俗背后的美好寓意。

闽南的年兜，每一个年俗都承载着闽南人的信仰和情感，这是对传统文化的坚持和传承，从而更好地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也让闽南这片土地充满了独特的魅力。



编写：云上飞

照片：云上飞

部份图片：网络（致谢）

背景音乐：新年好（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