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

小卓

　　在美国每天带孙去公园是必做的功课。距儿子家最近的公园往返将近一小时。我和老伴儿选择了在居民区行走的一条僻静之路，路边家家户户门前的花花草草很养眼。路上行人极少，遇到的都是带娃的老人。只要是同胞，大家都会边走边聊。昨天上午，我俩路遇的却是不带娃的。

第一位是个穿戴整齐，干净利落的中年女性，50出头的年纪，长相和身材都不错。她与我们迎面走来，主动停下脚步打招呼，逗弄着小孙子。她苦笑着说：太寂寞了，就想找人说说话。然后自我介绍：我与铁岭来此带孙女的老俩口住斜对门。（那对老夫妻我们很熟，在公园常常聊天。）又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陪你们走一段吧。她的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先说我是来过春节的，到女儿女婿家，3月7日就回国了。我忍不住问：女儿没孩子？她说：还没有孩子。女儿结婚两年了，目前没打算要。我女儿是1994年出生的。话里话外透露着担心。我说：你女儿还年轻，这边要孩子都晚，现在医疗条件好，晚几年要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有了孩子你就该受累了。看她瞅我孙子的眼神，满是喜爱与羡慕。嘴里夸着：小宝宝真可爱！就这样，我们边走边聊，直到要拐弯了，她才折返告别。

拐弯后又走了一会儿，遇见一个老妇人，听我俩讲汉语，就大声问道：你们是中国人？老伴儿答：是的。听她讲着南方普通话，老伴儿问：你是从台湾来的？她答：不是。我是缅甸华侨。老伴儿又问：缅甸哪里的？“仰光。我已经来美国47年了。我今年90岁了，我在等死了。”听她这么说，我俩放慢了脚步陪她一起走。推着童车的我转头看向她，将近一米七的个头，身板挺直硬朗，高鼻梁大眼睛，肤色稍黑，年轻时肯定是美女。虽显老态，但看上去只有80岁的样子，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10岁。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去年我还能自己开车，今年不开了。在家没事，出来走走。你们多好，多年轻啊！”年近古稀的我俩好多年没听过年轻的夸赞了，如今听到一90岁老者夸我们年轻，心里五味杂陈，只能相视而笑。老妇接着告诉我们，她的老伴走了40多年了，她有4个子女，现在都在美国，所以，自己也跟过来了。我们也夸她：你90岁了，腿脚利索，生活能自理，真的很棒了，肯定会更高寿的。她听了很开心，直到我们要过马路了，交谈才停下来。老者依依不舍地与我们告别。望着她孤单的身影，我俩心里很不是滋味。

孤独，是中国人在美最不适应，最不舒服的一个方面。中国人喜欢热闹，喜欢亲友相伴。而美国地广人稀，加之语言交流不畅，难免寂寞。有一带孙爷爷向我们抱怨：在这里感觉像进监狱似的。所以，在美国，同胞相见分外亲，自来熟。

路边美丽的花草。

我们经常带孙去的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