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二五，蛇年春节记事

陈鸿

2025.蛇年春节记事 一家之主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去年龙年春节，我88岁父亲尚在人间，尽管已患重病。在北京工作的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孙女回家过年，实现了祖孙四代大团圆的愿望。除夕那天晚上，我开车把父亲和继母接到我新居，父亲强忍病痛，面露笑颜，高高兴兴和我们吃了他人生最后一顿年夜饭，当年5月11日父亲与世长辞，从此我们天各一边。 父亲在世时，我虽然做不到唯命是从，但是在做任何一件事情或一项决策前，都会跟父亲商量商量，最起码打个招呼，征得他同意或认可后心里才有些底气。如今，父亲这座大山依靠不住了，遇事必须独立思考，独立决策，“一家之主"的身份让我品尝出“五味杂陈”的滋味。 蛇年春节一天一天靠近，腊月中旬，在北京照看孙子孙女的妻子来电话说，儿子一家打算去海南陪亲家（亲家夫妇旅居那里）过节，顺便领孩子们旅游旅游。待他们启程次日后，妻子再回五莲陪我。起初，亲家还担心我不会同意，想让我儿子（他女婿）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对这个安排，我毫不犹豫地投了赞成票，为表达真诚，立马给儿子打去了一笔“不菲”的旅途补贴费。 在腊月十八我的生日宴会上，妹妹跟我透露全家去杭州过春节的打算，同时约在上海工作的侄子一家前去会面。我听后爽快地说“去吧，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有我”。 腊月二十三，我回父亲生前所住的家陪继母过小年，吃饭间，继母有意或无意地说：“前两天培林（继母的生子）来电话，问我回老家过年吗，我至今没拿定主义。”听罢此言，我说：“尊重你自己的选择，你在这里过年我陪你。你愿意回去我也赞成，毕竟陪我老父亲二十多年了，也该回去和他们过个团圆年了。至于除夕上坟、守年之类的事我就办了，况且今年宗花（我爱人）还回来和我做伴”。估计继母就等我这句话，腊月二十七下午就被培林接回日照老家了。 走亲访友 我自认为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像往年一样，中秋节与春节前，回乡走访亲友依然是我的重要日程。娄家洼子、潘家庄、宅科、大尧等等，这些与我生命密切相关的地方永远烙印在脑海中。与往年有所不同的是，今年父亲从住院到去世，牵动了好多亲朋好友的心，也得到了他们的关心关爱和帮助，这些我都铭记心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逐一登门感谢。我每每见到那一张张逐渐变老而慈善依旧的脸庞，每每握着那一双双布满老茧而刚劲有力大手，我内心充满温暖，浑身充满力量。在这时，我感受到幸福快乐；在这时，我体会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四大护驾” 蛇年是小进年，时间悄然到了腊月二十八。下午四时，忽然想起明天就是除夕了还未理发，赶紧电话约善伟开车拉我寻找还在营业的理发店。那天理完发就晚上六点多了，善伟半真半假的跟我说：“大哥，我们跟你干了一年了，今晚你不招待招待我们几个司机老师们？”我一下被他提醒了，立马电话联系经常为我开车的水生，小林，宜双，得知他们都有空，随即安排老伴炒菜备酒，在家设宴款待。那晚，除了善伟之处，我们五人（包括老伴）放下一年的辛劳和一切禁忌，开怀畅饮，其乐融融。 我这人喜欢热闹，善于结交朋友。咋一看“四大护驾”（朋友戏称），不知内情者还认为我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其实，他们是我人生不同阶段几个会驾车的朋友和亲戚。 “护驾”之善伟 善伟，初中毕业学过汽车维修，后来参军当汽车兵，复员回乡先后在县联社开过130货车，在中医院开过救护车，开过出租车。年轻时的善伟眼高手低，朝三暮四，这山望着那山高。随着年令的增长，家庭责任感陡然提升，他考取驾照B证，踏上了长途运输的道路，驶入了人生正确方向。善伟与汽车打了一辈子交道，堪称走南闯北，龙行天下，他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说话底气很足，喜欢参加场合凑热闹，他除了在花钱方便略显“谦虚”外（他挣钱不易，分分毛毛都是用汗水换来的），在言谈举止，穿衣戴帽等方面都很讲究，非常注重个人形象。有一次，他开车拉我去会见一个经销白酒的侯老板。在车上他跟我说：“大哥，向人家介绍我时，别一口一个司机、司机的，那样会让人瞧不起，”我心领神会。到达目的地后，我向侯老板介绍善伟时说，这是我们“张总”，只见侯老板眼前一亮，向前一步握着善伟双手说：“张总好！欢迎，欢迎！”随后，侯老板热情为善伟递烟倒茶，嘘寒问暖。善伟也表现得从容不迫，落落大方，唯有在告辞时，我们或多或少都购买了一些酒水，善伟空手而归，略显尴尬。 做为一个专业司机，善伟无论驾车不驾车，他都滴酒不沾，始终保持清醒头脑，这是难能可贵的。善伟不怕苦，不怕累，因运输危险品，每次出发最少二个月以上，无论严寒酷暑，他都吃住在车上。然而，面对这样的工作环境，他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对生活永远充满信心和希望，这是我学习的榜样。 善伟唯一嗜好是抽烟，孬好不嫌，来者不拒。我投其所好，见面时总是给他个一盒半盒，他总是“虚情假意”地推辞一番然后笑纳。这或许是他多年情愿伴随我“车前马后”的“重要原因”。 “护驾”之水生 水生，是我父亲的学生，他的二姐是我高中同学。 因年令差别的原因，我在三十岁之前不认识他，他说知道我。有一年，同学好友德贵引荐我认识了水生。那时，水生高高的个子，笔直的身板，得体的着装，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帅小伙。那次邂逅，让我俩成为终生朋友。 水生的父亲是抗日时期当兵的革命军人，解放后荣升至团级干部。虽在文革时期受迫害返乡务农，但后来落实政策全家农转非，水生在众多兄妹姐妹中排行最小，很受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宠爱。 水生先后在基层供销社当过营业员，在药械厂和五征集团干过业务员，自已开过公司，当过老板，可以说练就十八般武艺，尝尽人间苦辣酸甜。水生在五莲算是有车比较早的那帮人。在那个交通条件落后的年代，和水生认识后，他为我提供了许多交通方便。最难忘的是上世纪一九九五年一天晚上，在罗圈挂职村支部书记的我，突然接到党委开会通知，那时我身在县城，一时很难找到车辆送行，骑自行车又太远。得知消息后，正在鸿运食府出席母亲生日宴会的水生，义无反顾地骑摩托车把我送回罗圈开会。 近些年车辆多了，我自己也会驾车了，每次外出接送孩子或其他外事活动，甚至去济南、北京、内蒙等地旅游，我都邀请水生出面陪同，他也总是乐此不疲，有求必应，我非常感谢水生的一路相伴。今年春节，水生可谓双喜临门：一是乔迁新居；二是考入军校的儿子首次探家。 “护驾”之小林 小林，七零后，名桂金，绰号林妹妹。 通过水生和小林熟悉的。水生和小林以及小林的妻子曾经都是五征集团的员工，后来他们又住在一个院子里。 小林身高一米八五，膀宽腰圆，体重曾经达到110公斤，是标准的山东大汉。因他性格温和，说话谨慎，办事细致，有人称他“林妹妹”。有一次，我高中同学请客，调侃我说：“你可以带个女秘书”，我正好跟小林在一起，顺口答道：“好，我带着林妹妹”。到了酒场，同学们见到我俩后，用疑惑的眼神问我林妹妹在哪？我手指小林说，就是他。同学们恍然大悟，然后哈哈大笑说：“真是好大的一个妹妹”。 小林是县职业中专毕业生，心灵手巧，擅长电气焊，绘制图纸，无论在五征厂还是在户部车箱制造厂，他都是技术能手。后因种种原因，他跨行加入饲料运输和家禽养殖行业，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与小林交流中得知，他的父母都是农村的，如今七十多岁了还在为儿孙操劳着，尤其母亲，腰弯得双手都能触地了，还在不停地劳作，为儿孙操心。讲起这些，小林总是心情激动，唏嘘不已。后来我还得知，小林的妻子小房竞然也是我同学的妹妹，小林的岳母晚年基本是在他家度过的，尽管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知道这些，我对小林更加刮目相看。 在好多年前一个酒局上，小林听别人说我的乒乓球打得很好，他自称也会打，非缠着我饭后找个球馆和我较量较量不可，我推辞不过，就把他和另一个朋友带到华莲家电城，那里是我经常去打球的地方。上台一试，小林的球技让我大跌眼镜，说是会打，我看也就是会握球拍而已，根本找不到球。与我的水平虽差不到十万八千里，也有小学生和大学生的差距。 今年春天一次酒后，小林不知对酒还是对食物过敏，哮喘导致呼吸困难。痊愈后小林做出一项英明决定：戒酒，减肥，打乒乓球。他主动找我拜师，我教他打乒乓球，他业余兼职我司机。在我的建议下，小林配备了稍上档次的球拍，并去华莲乒乓球俱乐部报了名，几乎天天抽空坚持练习。半年多时间，成效显著，不但球打的有模有样了，体重减少了二十多斤。 现在小林身子轻快了，行走方便了，精气神足了，媳妇对他也满意了。 “护驾”之宜双 宜双是我大姨家三表哥的儿子，和我有血缘关系。然而，比血缘关系更重要的，是大姨一家人对我有恩。 我是在大姨家出生的，上世纪一九五八年，因着急回外地老家陪爷爷奶奶过年的父亲，把即将分娩的母亲送到大姨家照料（那年父亲刚二十岁，母亲原谅他年轻）。我出生时，母亲不幸罹患产褥热，高烧昏迷不醒，大姨夫，大表哥，二表姐等家人连夜用门板抬母亲去县医院抢救，母亲在生命垂危时动了托孤之念，说她若不行了，让大姨和大姨夫收我为儿子，大姨夫安慰我母亲说，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决不能饿着你儿子。老天保佑，经过医生抢救和大姨一家人的呵护，终于把母亲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让我成为一个有娘的孩子。 母亲去世前经常向我说起这些事，告诉我长大后一定不能忘记大姨一家人的恩情。正因为这些，我和我的家人们对大姨，大姨夫格外亲，与大姨家表哥表姐们走的也格外近。 宜双是大姨最小的孙子，说实话从他上初中，上中专，找工作乃至找对象，我父母没少为他操心。最近几年，我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也给过宜双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当然，宜双自己也很争气，干一行爱一行，任劳任怨，埋头苦干。因企业改制，宜双从仪表管理岗位调整到运输岗位，担负着危险品长途运输工作，新疆、西藏、云南、东北等地都是他的业务范围，每次出行都是半月二十天，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宜双性格谦和，孝敬父母，富有很强的责任感，只要不出发，每天都回家陪伴父母。他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小家庭，媳妇贤惠能干，儿子学习上进。 宜双对我敬重有加，一口一个我叔我叔的喊着。2021年疫情期间，他听说我买了新楼，毅然决然卖掉了旧楼跟随我买了同一小区、同一楼房、同一个单元，我住602，他住502，成为楼上楼下邻居。他曾对别人说，我叔到哪，哪里就是好风水。对他如此高的评价，我真有些诚惶诚恐。 因为是近邻，他自然而然承担了我的一些外出接送任务。 自驾旅行 因除夕夜与老伴多喝了一些酒，正月初一九点左右才起床老伴把昨晚剩下的水饺热了热，算是吃了早餐。因父亲去世的原因，我和老伴不宜外出拜年。老伴不厌其烦地整理室内卫生，我就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一边听着远处传来的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春晚节目。对今年春晚节目我无法评价，因为压根就没看。当时针指向上午11时，我内心感到特别空虚和孤独，想起这些年为了照顾老人和儿孙，我和老伴离多聚少，连续多年没在一起过春节，突然产生一个念头，何不借此良机与老伴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于是，我对正在收拾卫生的老伴说：“快准备一下，咱也出去旅游”。老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反问道：“旅游？去哪里旅游？”我说：“先走出去再说，地点边走边定”。老伴和我结婚以来，她总是包容我，将就我，顺从我。相反，我则显得有些强势，自私。对此，我也感到很对不起老伴，今生欠了她许多。 我跟老伴说，今年咱俩既不能出门拜年，又没有亲戚来做客，呆在家里无非就是三件事：吃饭，睡觉，看电视或玩手机。春节期间，高速公路不收费，咱们年令都六十多岁了，各个景点门票都不用花钱，何不出去开阔眼界，放松一下心情？再说咱们能走多远就多远，累了就回来。经我一分析，老伴非常高兴，愉快地答应陪我同行。 台儿庄 我和老伴分别出生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都接受过共产主义教育，从小就爱党爱社会主义，崇拜英雄，向往革命根据地。启程前，我跟老伴框定了基本线路，一致愿意去台儿庄，微山湖一带看看，因为我俩都曾未去过，而且是铁道游击队战斗过的地方。 中午十二点，我俩乘上外甥女晓燕赠送不久的高尔夫轿车，开启导航，将第一目的地锁定在台儿庄。 在语音导航指引下，我们驶上了222省道。说实话，刚上省道那一刻，我心里有种后悔的感觉，对自己驾车技术产生怀疑，尤其对跑高速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老伴面前强打精神，显出一幅轻松自如的样子。在心里我却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确保旅途安全。 因为是正月初一，宽阔的222省道几乎没有车辆行人通过，我们的汽车在轻柔悦耳音乐伴奏下，像一匹骏马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看到远方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看到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村庄、田野和连绵不断的群山峻岭，我俩就像两只插上翅膀的雄鹰，在一个无人打扰的世界里自由飞翔，心情格外激动和高兴。 没用多长时间，我们就驶上了车辆同样很少的日兰高速，随着一段时间的行程，我之前的所有顾虑和担心一扫而光，紧张情绪逐渐放松。一路上，我和老伴天南地北，人文趣事，社会风气，国际新闻等无所不聊，弥补了长年两地分居导致的交流缺失。一路上，我累了就到服务区休息一会，确保精力集中。一路上，老伴也多次要替我开一会，我都没答应，主要还是从安全方面考虑。 　　下午5时，我们终于抵达被乾隆皇帝御赐“天下第一庄”台儿庄，比导航行程时间多了一个多小时。 与路上车辆稀少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进入台儿庄古城路段实行交通管制，各大停车场的车辆普天盖地。但是，车满而秩序不乱，我们在志愿者和交警指引下，几经辗转最终在古城南门一块好像被临时征用的荒野停下了车。傍晚六时许，我俩徒步来到古城南门，眼前的一幕更是令人目瞪口呆，在五彩斑斓的灯光炫耀下，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店铺，琳琅满目小吃摊点，叫卖声夹着音乐和锣鼓声，场面非常热闹，把我的思绪瞬间拉回童年赶年集的场景。 　　台儿庄古城的夜景的确名不虚传，美轮美奂，宛若仙境，置身于此，令人仿佛进入影视剧中唐宋和明清时代的盛景。当夜，我和老伴在古城品尝了运河鲤魚和黄花牛肉面等特色小吃后，就住进餐馆对面的“四月天”客栈，尽享那份漂逸着远古气息的那份宁静。 微山湖 第二天上午，我俩游览了台儿庄大战纪念馆后，驱车向六十公里外的微山湖进发。沿着运河流向一路行驶两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冬季的微山湖，少了台儿庄古城的那份隽秀和古香古色，而多一些水乡的淡静和广袤无垠。我和老伴冒着凛冽的寒风登上轮渡去了微山岛，先在湖上漁家吃了当地特色的午餐，然后乘上游览车地，走马观花地游览观湖阁，铁道游击队纪念馆等十多处景点，每个景点都给我们留下了不同的感受。 蒙山 从微山岛乘轮渡返回岸上己是正月初二下午两点，我跟老伴商量说：“咱要是现在回家路途有些远，还不如去离这里较近的蒙山住一宿明天再返五莲”，老伴说：“行，听你的，你说了算”。于是，我们沿京台高速，后转青兰高速马不停蹄往前赶，下午五时许来到了蒙山。 　　“蒙山高，沂水长，军民心向共产党”，这首舞剧《沂蒙颂》主题歌，勾起了我们这代人对童年时光的无尽怀念。今天，我们投入蒙山的怀抱，不禁心潮澎湃，感想万千。 实事求是地讲，对蒙山的感受出乎我来之前的想象，无论是道路建设，景区建设乃至服务设施都显得非常原始，这或许也是当地旅游管理部门别具匠心的经营理念，保持原计原味的生态蒙山。 　　我俩在附近一家依山而建的民俗旅馆住下，旅馆老板炒了盘地道的蒙山“光棍鸡”送到房间，我俩相对而坐，把酒问盏，吃出了久违了的农家味道。 次日早上，我俩在山门外地摊上每人吃了一碗混沌，乘坐游览车爬上山顶，然后坐空中索道览车下山。我俩对蒙山共同感受是：山高路险，雄伟壮观。 　　下山后，我和老伴又一鼓作气，驱车三十余公里赶去孟良崮，游览了孟良崮战役纪念馆，当日下午四时回归五莲。 这次旅行，虽然来去匆匆，却是我生命中一次重要决择，让我感想多多，收获多多，丰富和修正了我的人生阅历和许多固有认知。 　　别为古人担扰，不替子孙发愁，时常给自己放放假，还身心一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