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大姐夫

年年有余

以下图片除第七张外，均为平湖老照片：来自百度，感谢原作者。 我们的大姐夫是浙江平湖人，工作在上海，因为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一家生活在平湖！孤身一人在上海的大姐夫，由我上海的大姨牵线搭桥后，七十年代初来我家当上门女婿，直到2024年在上海过世，享年84岁！ 我记得小时候跟着大姐、大姐夫一起去过平湖，那是我8岁左右，1972年，她们结婚前。现在想想，应该是他上我们家来看了我家的家庭情况后，谈了一段时间，结婚前把我大姐领去他老家，给他婶娘及哥嫂过目的！那时我有点印象了，跟着大姐先到上海，然后与大姐夫一起乘轮船去的平湖，在候船室，旁人还以为我是他们的孩子，还问了一句，“你们的孩子这么大了”，大姐忙解释说“不是，这是我妹妹”。人家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三个人，因为大姐夫当时三十出头，看上去可以当我的父亲了！记得乘船到了平湖后，天已经有点黑了，看到那里有的房子都是沿河建造的，我们沿着河边的石板路，走了一段路，快到他哥哥家时，有几个人在探望，看到我们时喊“来了、来了”。然后迎上来，吩咐两个小孩子快叫“婶婶”，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是大姐夫的侄子侄女，一个叫永春、一个叫永梅，好像记得！ 然后第二天大姐夫带着我们来到平湖街上转转，走进一个商店，准备买个玩具给我。记得已经叫营业员拿出来了，他拿在手里，我看到是一个铁皮的二只红色的公鸡在争相啄米，下面一个东西一拉，上面两只公鸡就争相啄起米来。非常好玩！大姐夫问了价格准备捣钱买了，被大姐阻止了，说太贵了，然后拉着我就走。其实当时我很想要那个玩具，但没敢开口，然后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那个啄米的两只公鸡！记得我们在平湖住了几天，有一天还看到大姐夫拿出一张照片对大姐说，也有其他人帮他介绍的，照片上是一个女的，是张风景照，我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我大姐好看！在平湖住了几天后，我们跟着大姐夫一起乘船回上海，然后回家！73年春节，他们就结婚了，我们家来了很多亲戚，记得大姐夫乘火车到五牧站（那时还有五牧站，七十年代末撤掉的），我和二姐陪着大姐去火车站接亲，因为是招女婿，回来时我大姐走在大姐夫前面，二姐拉着我走在他们后面，那次大姐夫带回来很多上海糖，让母亲村上发发，他脖子上系了条围巾，还是穿着派克大衣！ 刚结婚第一、二年，我们外甥还没出世时，他探亲回来闲的无聊，也会带着我和五姐一起出去玩，一次到横林，一次到洛社，分别要走一个小时左右，我们走走息息，到了横林街上还请我们吃了一顿，然后再回家，回来时我走不动了，赖着不肯走，他还背了我一段。那时我九岁，五姐十一岁左右。到洛社同样如此！等有了外甥后，他就儿子重要了。回家就把儿子抱在手里，那时外甥也调皮的很，总是喜欢一把抓住他老子的眼镜，然后大姐夫再好好点从他手里拿下来！我父亲抱我外甥同样是这样，他也是喜欢一把抓住外公的眼镜不放，那时外甥几个月大时！记得大姐生外甥时，大姐夫买回很多好吃的东西，有的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腌制的小黄瓜，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黄瓜当咸菜萝卜干吃的！ 记得有次他还带着我们姐妹几个，去无锡玩，他还特意借了一台照相机。我们姐妹六个，加上他，然后还有抱在手里的外甥，我们几个人从五牧火车站到无锡，在无锡吃的其他的都忘了，每人两碗豆腐汤，我印象深刻，我们七个人每人两碗，把营业员都端糊涂了！那次在锡惠公园，他为我们拍了很多照片，二姐那次拍的最多，那时二姐还没结婚！ 大姐夫有年回来探亲，买回好多野生小核桃，那时他还没调回上海，还被供电局外派在安徽，在安徽哪个山里看到小核桃，野生的又便宜，买回来一大包。然后大姐她们就在大灶上炒，那年刚好二姐结婚，她出嫁时大姐在她官箱里放了好多小核桃。在二姐出嫁后，我和五姐有次还去她们家玩，那是我们除了外婆家外，在乡下的第一家亲戚，因为我们的亲戚大部分都在外地，上海的最多，有4家！看到二姐出嫁了，小小年纪的我们，两个人也会摸去她婆家看她，当时我们走进去，她背对着窗户在打毛衣，我们喊了她一声，她看到是我们高兴极了，开了官箱拿出一大捧的小核桃给我们俩个，我们两个口袋里分别装的满满的，回家时我俩可高兴了，一面吃着核桃，一面说二姐真好！ 大姐夫给我的印象是，每次回来探亲，总会带两本书，一本《聊斋志异》，一本《鲁迅全集》，这两本书好像他百看不厌！那时我们常常要他讲故事给我们听，四姐总会说“阿哥，讲个故事来听听”，然后大姐夫真的给我们讲起故事来。找个凳子坐下后，手里夹着一根烟，然后绘声绘色给我们讲起故事来，有的是聊斋里的故事，《聂小倩》等，有的是鲁迅全集里的故事，还有其他的故事。七十年代上海还流行过手抄本，他看了也会回来讲给我们听，有次讲了一个故事叫“绿色的尸体”，我以为是60个尸体，上海话绿跟6发音相同，把我吓坏了，又想听又不敢听，好在人多，倒也不怕，村上邻居看到大姐夫讲故事，也会来凑着听。有时，一个大门口坐满了人！大姐夫此时讲的有声有色，我们都被故事深深吸引住了！有时他讲着讲着，看到我们有次在剥毛豆，黄豆萁的根部有白色的颗粒，他说“这个东西可以当肥料用的”，他在书上看到的，然后我们真的把那些收集起来拿到田里去！ 他和大姐两地分居时，都是书信往来，写信方式互通情感。记得大姐夫写信给大姐时，开头总是“智敏：如唔”，我们都不懂事，常常拿到信后拆开来看，不懂他们夫妻之间有私密话题要聊，还以为跟其他亲戚们来信一样，拿到信后就拆开来看！有一次看到他给大姐的来信时，抬头一个问号❔，我们不懂什么意思，大姐下班回来后还问她，她说你们一直拆我的信，有些话他都不好在信里面提。其实那次他想问大姐生理问题，不好意思直接写出来，知道我们都会看他们的信。后来想想我们挺不懂事的。 有时当我们做作业时，他也会来坐在旁边看看，指点一下。五姐高考前，他还特意从上海带回高考复习资料，让五姐多练习！总之大姐夫给我们的印象是，文化很高，他说他曾当过代课老师，后来上海供电局去平湖招工时，他去考上的！他还会打桥牌，并且还是高手，经常参加他们单位组织的桥牌队，出去比赛。但是搓麻将他不喜欢！大姐夫讲着一口上海话，浙江人讲上海话比较容易学会，浙江话跟上海话比较接近！时间长了，上海话我们也会简单来几句，就是大姐夫那里学来的！记得他跟我父亲两人聊天时，总听他讲“阿拉单位里响”，然后那能、那能。两个人戴着眼镜，都有点文化，还真有点共同话题！ 后来大姐跟着他去上海后，他回来的次数就少了！再后来他儿子也去上海读大学了，那时他们还住在九龙路附近。过了几年，他们又搬到提蓝桥附近！2001年我父亲去世后，我妈跟着她们去了上海，生活了两年。那年国庆节我们三人去看母亲，到了那里，他拿出一只照相机对我说，“小文，晓得侬欢喜拍照，喏，帮侬照相机都借好了啦”，我高兴的说“哎呀，阿哥太谢谢你了”。我们出去玩时，他送我们走到提蓝桥附近一个摆渡口，过了那个渡口上岸走半个小时就是东方明珠塔，我们仨在明珠塔门前拍了几张照，然后去“金茂大厦”，乘电梯来到金茂大厦楼顶，黄浦江两岸风光一览无余。那时金茂大厦刚刚修建完成，开放不久！在陆家嘴附近转了转，拍了很多照片！ 以前，除了高血压，一直身体很好的他，在82岁时膀胱有点问题，后来开始断断续续一直生病住院，大姐服侍他两年多，自己瘦的只有八十斤不到，大姐年轻时的绰号是“胖婆婆”。后来大姐也生病了，吃不消了，是他女婿特意请了假去医院服侍他，他儿子偶尔来陪陪。在去年的六月份大姐夫走完了他八十四岁人生之路，我得到消息后，跟老公商量，我说我要上海去一趟，大姐夫没了。然后微信里跟女儿说，让她那天晚上照应一下她爸，我得去上海，大夫夫没了，他生病后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他，最后一次无论如何都得去一次，否则心里不好过！那天晚上7点多从家里出发，在香烛店买了几块锡箔，匆匆忙忙打车去火车站，10点多已经到他们家了！给他守了一夜灵，折了一夜的锡箔纸，跟外甥女讲了一夜话，第二天早上再匆匆忙忙赶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跟二姐、五姐互通消息，她们说等大姐夫出殡时，她们二对夫妻再来上海，送他最后一程！ 大姐夫这个人一辈子挣的不少，却舍不得花钱，很节俭。到我们家来当上门女婿，除了不会做农活外，其他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缺点，但是如果会做农活的人，怎么有本事进上海的供电局呢，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他对我大姐也算很好的，他知道比大姐大了九岁，很早就为她存钱了，就怕他自己先走一步，大姐会吃苦！大姐嫁给他也算是幸福的，我认为！我们姐妹几个对大姐夫，总是以“阿哥”称呼他，那是他第一次来我家时，我们这么称呼他的！如今还记得他第一次来我家相亲，穿着派克大衣，和仁仁表哥一前一后走进家门的样子！ 为了写大姐夫我特意上百度查了下浙江平湖，平湖属于浙江省直辖的县级市，嘉兴市代管，南临杭州湾。所以那时大姐夫每当说起他家乡平湖时，一脸自豪说“阿拉平湖是杭州湾的呀，”要不是他父母双亡，年纪稍大些，作为一个上海供电局的人，怎会到农村来做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我们有这样一个大姐夫，也是我们的造化！ 图片：来自网络，谢谢大家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