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多乐少，且记美好—— 电影《白蛇缘起》观后感

小满梧桐🌿

　　重看了一遍《白蛇缘起》——这部2019年制作的动画片。虽是动画片，其实，这就是给成年人看的童话故事吧，除了画面很美，歌曲很美，还能把一个耳熟能详的民间传说故事延伸出前传来，让人看完相信——主人公阿宣和小白，虽然最终是以阿宣牺牲自己救了小白结束这“前生”，但拥有过纯粹爱情的他们，就像影片中借阿宣之口所说那样：“不过呢，有很多事，记得不如忘了好。春花秋草转瞬即逝，都说人生无常苦多乐少，既然这样，多记住些美好的时候就好了。”似乎比起“后世”中，变成民间传说中那对携手过起世俗日子来的许仙和白娘子的“他们”，在那些烟火气里升腾滚动的喜悦或者烦恼的“他们”，更具有童话的梦幻，以及带给人们的喜悦。

　　故事拉回到许仙和白娘子在西湖断桥相遇前的五百年。晚唐，天下将乱。皇帝沉迷求长生不老之术，国师太阴真君借机大肆捕蛇修炼，而被逼捕蛇的村民们，恰恰居住在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所著名篇《捕蛇者说》中永州治辖内。一切不言而喻，“苛政猛于虎”是整个故事在男女主人公爱情产生之前，最初也最明显的喻意。或者，也可以说是冥冥中的主宰：若无苛政，蛇妖小白不会被蛇族师父派去刺杀国师，也就不会有失败后被捕蛇村胆小善良的青年阿宣所救；若无苛政，自然也不会让阿宣发自内心地安慰小白“人间多的是长了两条腿的恶人，长了条尾巴又怎么样”；若无苛政，更不会发生国师师徒二人各怀鬼胎，都想抓获小白为自己修炼增加功力，为此不惜差点殃及捕蛇村的无辜村民……这真是一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乱世，却偏偏在一片黑暗混沌中，依然产生了人与妖的爱情。

　　这样的爱情，不用多说，是冲破了世俗，也冲破了偏见。这点，动画片在许多细节上处理得也很好，比如小白在捕蛇村老婆婆家中苏醒过来，在村中好奇地四处行走时，年轻人们对她美貌的偷偷回顾与称赞，这符合爱情产生的前提之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这点前提很常见。但后来不管是阿宣在船上猛然见到小白在与蛇族派来的常盘格斗时，突现原形，还是小白在永州城外被国师弟子追杀，阴差阳错中用珠钗吸走对方功力自己不得不变身为可怕的巨蟒，这些，都因为阿宣在“认识并了解”小白这个曾化身为人的“妖怪”基础上，全部给予了包容和接纳，阿宣对小白的爱，因此更加具体化，也更加深入——这就是爱情的第二个层次，不再拘泥于外表的美丽，而是真正看重对方内心与自己的共鸣。至于阿宣为了让小白不因“人妖不同路”而离开自己，去永州宝青坊求狐狸掌柜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功力最弱小的妖，这已经是爱情的第三个层次，愿意为爱做出改变。更别说，后来为爱人牺牲自己——当然，作为观众，感觉爱情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好好携手相伴就行，这样太极端了，太个别了，哈哈哈。

　　总之，这样动人的爱情，是这部动画片给我最初的观感，所以查了查自己2019年和几个朋友结伴去第一次观影此片时，在朋友圈里写下的就是诸如“也许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我们假装坚强也假装冷漠，不敢轻言被故事感动——谁先相信谁先感动谁傻不是吗？但如果，一直活得很理性真的就很好吗，或者说，有些美好的东西，你得先相信，才会遇见呀。”这样观后感。但现在重新再看，会发现和第一次观影相比，又多了许多新的感想。

　　比如，为了拯救族群，蛇族师父——姑且给她取个名字叫美女蛇吧——派出大徒弟小白（白蛇）去行刺国师。且不说这个美女蛇在最后原形毕露，为增长修炼功力吞噬跟随自己的小蛇徒弟们，其实稍微动点脑筋，就会发现这个一出场就喊着“共享共有，万流归元，祸福同当”口号鼓动徒弟们的师父，从头到尾就是在“众人皆醉我独醒”中利用大家。别的不说，她的多疑、冷酷和自私就是证明。最明显的一次就是派徒弟去打探小白到底有没有出卖大家（其实小白当时是失忆了并没有背叛蛇族），先用烈阳断魂鳞给了自告奋勇的小青——如果小青三天之内不回来服下解药，就会毒发身亡；接下来又使个眼色给蛇妖常盘，让他继续出去执行消灭小白这个“叛徒”的任务。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相信和小白关系最好的小青，能不打折扣地完成任务，哪怕小青主动提出用烈阳断魂鳞来表忠心。反过来说，让徒弟小青做出主动服下毒药来表忠心的举动，恰恰也证明了这个团队不但缺乏凝聚力，还缺乏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和尊重。

　　同样的，派出小白去行刺，美女蛇除了给她一支在永州宝青坊锻造过能吸取对手灵气但副作用则是可能让自己失忆的珠钗，没有给小白任何其他人员以及技术上的支援。在小白行动失败，被捕蛇村的人救回收留后，美女蛇和她手下几个显然也和小白一样修炼得有一定功力的徒弟们，都或暗或明，但都异口同声不经过调查，就认为小白和“捕蛇村的人”在一起，一定就是背叛了大家。这样看来，美女蛇派出任务时，根本就是让小白去送死——反正事成了，功劳是师父指导有方，不成，还能道德绑架小白，认为她不愿意为蛇族的整体利益去奉献牺牲自己。至于后来见到变成巨蟒的小白，美女蛇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关心下徒弟为何变成这样，却是恶狠狠地表示，一定是小白背着自己用珠钗盗取了法力，毫无起码的关心爱护。

　　难怪小白在捕蛇村对阿宣渐生信任后，会问对方：“你有什么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吗？”而在她失忆后的梦魇中，也会不时看到美女蛇张牙舞爪地在发号施令。不愿意去执行任务，说明小白在蛇族中算是人间清醒——搞不好这也是师父美女蛇分派刺杀国师这个最困难甚至有性命之忧的任务给小白，不能说出口的原因。

　　还有新的感想，就是阿宣这个人物之所以讨人喜欢，在于他一直很乐观，也很积极地在生活。“既然来到这世上，当然想着能在这天地间自由自在地走一遭。所以，我就什么都学学，医卜星相、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什么都会点。就算人生命数已定，也要活得自在。”正因为这点“什么都学一点”的精神，才让他在和小白误入地下密室时，能成功自救。而阿宣变成最弱小的妖之后，面对捕蛇村大部分村民们的不信任，依然选择救助大家——除了捕蛇村的那位老婆婆从始至终都给了是“人”或者是“妖”的阿宣信任，其他村民的表现要说还真是挺让人寒心的。但这也恰恰反衬出阿宣的闪光点，哪怕遭受误解，也要尽力救助捕蛇村于水火。尽心就好。阿宣就是这么一个心口统一的人。

　　所以，重新看这部《白蛇缘起》，会发现很多人性在细微处幽暗，但也不要灰心呀：

“君不见东流水，来时无踪迹，一去无穷己。君不见城上日，今瞑没山去，明朝复更出。何须问，浮生情，原知浮生在梦中。只此浮生是梦中。”影片中阿宣唱的这首歌有唐诗的韵味，也唱出了人生如梦里的一切幻像，像阿宣这样，既然已经知道人生苦多乐少，那么且记美好，确实就是最积极的生活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