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的守护

静心

夜幕降临，原本晴好的天气骤然转寒，窗外寒风呼啸，凛冽的风声让我的内心满是焦虑与不安。往常这个时候，我定会躲进地下室尽情舞蹈，可此刻，我的脑海里却满是那些小动物的身影。这般寒冷的天气，如此凛冽的风，它们究竟能否安然度过呢？

春节时，雕花楼举办活动，吸引了不少外地商人前来。在我的保洁区域内，也多了几家做生意的摊位。有售卖玩具首饰的，有提供泡泡车乘坐的，还有打气球和套圈游戏的。其中一家特别引人注目，他们全家出动，老人孩子齐上阵，投入到这春节的“淘金”热潮之中。

他们主营枪打气球和套圈游戏，为了吸引顾客，套圈的目标里还加入了活体动物。春节前后，气温骤降至零下六七度，他们只能挤在临时搭建的塑料棚里。望着他们，我心中既佩服又感慨。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风餐露宿呢？他们刚来的时候，我看到成筐的小鸭被倒掉，这无疑是个糟糕的开端，想必主人的心情也十分糟糕。过了几天，又有一头大山羊在我眼前被冻死，我心中不禁暗暗叹息：真是造孽啊，又一条生命消逝了！老板的妈妈告诉我，山羊是家养的，因为全家都来了，羊没人喂，便带了过来充当套圈的目标。

每天扫地经过时，老板的妈妈都会热情地招呼我：“老妹儿，吃过啦！”我也会热情回应。然后我们便聊些家长里短，聊得最多的自然是今年生意的不景气。老大姐说她来自沭阳，有两儿子，这是她小儿子一家。儿子压力大，没有稳定的工作，只能干这营生。晚上他们一家子睡在塑料棚里，风吹得塑料纸哗哗作响，她整宿都睡不着。刚来的时候两天没摆摊，也就是初一初二人多些，天冷的那几天都没开张。元宵节当晚，老大姐喜滋滋地说今天终于有两千进账了，我也为她感到高兴，毕竟出来一次，总得挣点钱回家才行。

十八落灯后活动结束，一些商家开始拆架装车撤离。然而，当所有人都搬走了，他们家却还滞留在那里。当我再次经过时，老大姐将我叫住，说：“老妹儿呀，老姐求您一件事。”我停下脚步问：“啥事？”她叹了口气说：“我家的车子坏了，这些东西暂时装不走，我们人跟着顺风车走，你能不能帮我喂几天的小动物？等我们车子修好再过来装走。”我一听赶紧拒绝，这些活物，他们自己都没养好，还损失了不少小鸭、小仓鼠和山羊，更何况是我呢？如果因为我的喂养不当而让它们丧命，那不是自寻烦恼、造孽吗？老大姐听了也没再继续求我。

正月二十上午，老板在喂狗时又跟我提起此事。看着那活泼可爱的小狗，我的童心泛滥，大脑不假思索就应了一声，再反悔就不是我的性格了，我担心它们被偷或者喂撑了。老板说：“偷了、撑了都不怪你，也就是三天，三天后车子修好就来。”我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老板打开遮笼布，我一看，哪里只是两条狗的事啊！里面还有许多蠢萌的小仓鼠、呆萌的小香猪、四只小鸟、六只小兔，还有无数条小鱼。

我顿时急了，这么多小动物，我可不了解它们的习性。老板说：“简单，小鱼不用喂，小猪就吃点你家的剩菜，其他狗粮、兔粮、鸟粮都有，别操心，今天我给足粮食就别动它们了。”

当天回家，我就把剩饭剩菜准备好，方便第二天直接带走。谁知这些都被不知情的老爸扔进了垃圾桶。晚上我失眠了，又担心喂食时会不会被狗伤害。

第二天清晨，我只得重新和了点粥和米饭，再切点青菜一并装着带给小香猪。远远地就听见狗叫声，我加快脚步，生怕带的粥冷却了。尽管我知道猪吃冷的没事。走到桥北它们的栖身之处，我掀开笼布，心里满是喜悦。这两天作为它们的临时铲屎官，我要好好打量一番。两只小狗像是萨摩耶品种，一白一黄，是套圈人刚从常州买来的。它们在笼子里欢快地蹦跶，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喜悦；小兔也在进食，身上的绒毛如缎子般滑溜溜的；憨态可掬的小香猪不知疲倦地咀嚼着食物，昨天的食物还没吃完。我打开小仓鼠的箱子，小家伙们齐刷刷地抬头看我，看得我心都融化了。小鸟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着；灵动的小金鱼在鱼箱里自由自在地游弋。每个小动物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小狗的盆里吃得精光，我将手伸进狗笼，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祈祷它们不要下口。狗狗高兴地用头顶着我的手，小嘴巴忙不迭地在盆里啃食。触及它柔软的绒毛，我的心情也变得柔软起来。我给小动物们投喂了食物和水，它们欢快地在笼子里吃着。我爱怜地看着它们，录了个视频，恋恋不舍地盖上笼布去干活了。

中午下班，我点开视频分享给妈妈。老妈眼尖，发现小猪的肚子鼓得像要爆炸，便嘱咐我下午不能喂了，这傻猪只会贪吃，喂撑了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我再次打开遮笼布，心里不由得一紧。兔笼里倒下了黑白两只小兔。看着它们僵硬的尸体，我心疼不已。原本那般鲜活可爱的小生命，在不经意间就悄然消逝了！小狗还是那么欢快活泼，看见我打开笼子高兴得在里面转圈圈。小猪的盆里还有一点点食物，我暂且不去管。其他的相应给了点水和食物。

下午，我喂了小猪，不一会儿它又吃得精光。我傻眼了，小猪再吃饭要到明早，还是去饭店找点食物吧！可是隔壁饭店却没营业，怎么办呢，只能等下班到附近的堂哥家找点了。趁着天气晴朗，在打扫卫生的间歇，我又掀开笼布让小动物们晒了一会儿太阳。可是不安分的小狗使劲撞击铁笼，想要挣脱束缚，吓得我又盖上了笼布。

下班后去堂哥店里装好食物聊了会天，看看天色将暗，又懒得回头喂猪。哥哥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小猪也是一条生命，去吧！”我喂好食物回家，天气突然变了。听着屋外狂风呼啸，那呼啸的风声仿佛是魔鬼的诅咒，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威胁着这些脆弱的生命。小狗穿着毛大衣，它们肯定能扛过去，慵懒的小猪和脆弱的小兔会不会熬过去呢？这漫长的一晚过去，它们还能安然无恙吗？

风依旧在刮，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时间在担忧中缓缓流逝，夜越来越深，而我的心却始终悬着。我盼望着黎明的到来，让我看到每一个小动物都依旧活泼健康。

今早醒来，风停了，我迫不及待地带上食物上班。小动物的安置处静得令人窒息，直到我走近，小狗才发出嘶哑的叫声。我再次掀开笼布，又倒下了一只灰兔，我的心情和灰兔一样灰蒙蒙的。小猪、小鸟、小老鼠安然无恙，这多少给我点安慰。只是烈性的小狗看见我又想挣脱牢笼，看着它们奋力抓挠铁笼的样子，我的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白雾。我不知道前主人为何要卖它们，既然养了就要负责，为何要让无辜的狗狗跟着套圈人风餐露宿、出生入死呢？商人重利轻生命啊！

盖上笼布的时候，我忧伤地看着小狗。小狗似乎也懂得我的心情，它的眼睛追随着我的身影，直至我消失在转角处。

我向套圈人隔空喊话，现在盼他过来已经到了望眼欲穿的状态。他微信告诉我已经出发了，这多少让我安心了些。作为一名身处底层的保洁员，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领养它们条件不允许，只希望它们早日被善良的人套中上岸，也就是这些小动物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