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条大河波浪翻,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边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站在黄桷树下,望着堤岸下的河滩,咛听哗哗的流水声,看一江春水向东流,当年五凤溪水陆码头的情景如电影画面重新浮现在脑际。从我记事起,这里就是一派繁忙的景象,脚下是湍急的滩口,浪花从脚下翻涌而下,绵缓两里多路,而大船却要在此靠岸装卸货物。从上游来的船早早的掉头,扔下纤滕给岸边的纤夫在石桩上绾圈套牢,而船上的船工则将纤滕绾在木桩缓缓的放纤滕,船上的前后驾长分别将长长的带有尖尖的铁钻头的楠木竹杆伸向湍急的水中,麻利的将船侧的急绳(一种粗粗的竹绳)绕上三四圈紧紧的提住,整个个程一气呵成,随之发出了嘣嘣,嘣嘣的巨大声响,紧张又刺激,船在这一系列操作中嘎然而止,然后松开急绳,船往下移动一两米,再勒紧,再放松,如此反复,待船移至上下货位置,放下插杠,搭上跳板。早已等候在此的搬运工人上船开始了装卸货物。船行上水,又是另一番景像。立上桅杆,纤滕从桅杆穿过,一群纤夫将嗒扣与纤滕扣好,身体弯腰前倾匍匐在地,双脚蹬地,双手前爬,一人领号,众人合,川江号子吼起来了,重载的货船在纤夫缓缓的脚步下慢慢的移动起来了。波浪翻涌,稻花飘香,号子的粗旷,白帆的优美,那都是歌里唱的,现实中的船工,每一步都是血汗与艰辛。</p> <p class="ql-block">一部纤夫曲,"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滕荡悠悠……。"好浪漫,又好有情调。 可有多少人知道纤夫走的都是乱石突兀的纤陌之路,船行的都是险滩恶水。一曲川江号子高亢激越,气势磅礴,"浪花跑来哟尖嘴浪,人不猖狂哟嘿水猖狂。连手推来哟鸡啄米,号子撵走哟嘿老龙王"。好有气势,人定能胜天,也就是常年水上行的船工能有的气魄,苦中作乐罢了。我的父亲吼得一腔川江号子,那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流行手提式录放机,音响效果很好,可录音,也可放磁带,一次大妹弟拿回家来教父亲使用,父亲高兴了好久,时常对着录音机吼川江号子,然后放出来自娱自乐,一副悠然自得的享受。其实,沱江号子也好,川江号子也罢,它们的随意性很强,提精神,找乐子,见什么随口就来,大姑娘,小媳妇,花花草草,都是他们的唱词,跟着韵律,见啥唱啥。</p> <p class="ql-block">在我还在上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学习成绩本来就不好,兄弟姊妹多,仅靠父母两人微薄的工资收入,每月总是入不敷出,为此父亲时不时的把我带到船上,与大人们一同去拉船,小小的年纪,过早的承担起一部分生活的重担。记得哪时好似十一,二岁,船上生活,又叫走船,上行拉纤,行走在从无人行走的江边乱石滩中,茅草丛中,泥泞滩中,陡壁,悬崖之间,饿了,渴了,双手作碗,捧起河水就往嘴里灌,晚上冷了,父亲就用他的长衫子(千层衣,补丁重补丁的厚衫子)搭在我的身上取暖。下行,推桡子,船的两边间距有浆脚孔,插上浆脚,挂上桡片,双手握桡把,压下,浆片上扬,放下往前推,浆片入水助力,船在这有序的动作下慢慢的往前行走。船过三皇庙,好远就能听到轰隆隆的江水声,三皇庙滩险浪急,滩口落差两三米,船从上游行来一头扎入水中,然后又一下从水里冒出来,稍有不慎就船毁人亡,水上人家都称这里是三皇滩,鬼门关。金堂峡,又称金堂小山峡,峡谷内河谷狭窄,滩多,浪急,水下暗礁众多而我的童年却与它们朝夕相处?小学六年后,迎来了那一场文化大革命,而我也从此告别了我的学生生涯。</p> <p class="ql-block">后记:最后纤夫图片中人物,来自五凤溪街道罗埧社区,他们是我的同龄人,也是沱江船工最后的传人。淮口九龙滩电站在金堂峡出口筑起大埧,将奔流不息的沱江栏腰斩断,高峡出平湖,一弘清水倒映着碧绿的青山绿水。一桥飞架南北,高铁飞驰,同时也将金堂的美景捎向了远方。</p> <p class="ql-block">完稿于:2025年2月20日</p> <p class="ql-block">图片源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