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是大一寒假,我们班考上大学的同学,一起回学校看望老师时留下的合影。</p><p class="ql-block">也是这回,昌老师指着我:你是混进大学的。</p><p class="ql-block">也是这天,几个女同学在讨论,还有谁放假没回来。大家查着,找着,点着名,见众人都沉默了,我补上:还有三个当兵的。</p><p class="ql-block">吴屏拍着巴掌乐,大声并带有戏谑的口气重复着:对对对,还有三个当兵的。</p><p class="ql-block">几个人挤着眼乐着。</p><p class="ql-block">我有点儿生气:什么意思嘛?!他们三个是没有回来嘛,你们不是在清点人数吗?我只不过是说了你们忘记了或者其实没有忘记故意闪过的。</p><p class="ql-block">心里坦荡的我,觉得她们简直是莫名其妙。</p><p class="ql-block">因为,我知道,毕业可能已是一生的句号。</p><p class="ql-block">人生应该再无交集。</p> <p class="ql-block">(声明一下,我们是理科1班。那年照相师傅把文理科1班搞错了)</p><p class="ql-block">夏季里一天的课间,我俩从来不说话的靳晓斌,突然找到我,提出跟我换个座。</p><p class="ql-block">我一怔,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第一,我认地儿,不喜欢乱窜;第二,我不喜欢她的同桌。</p><p class="ql-block">但人家张口了,说想跟红宁同桌,我在犹豫不决,就当我准备同意时,她突然说算了,转身,走了。</p><p class="ql-block">然后她们就说我喜欢你。</p> <p class="ql-block">假如不是做阑尾炎手术,也许,今生,我们两人永无再交集。</p><p class="ql-block">趁大二的寒假,受不了疼痛折磨的我,在303医院,做了阑尾切割手术。术后住院期间,你和班里一群同学来病房看我,而那时正是过年期间,我恰好回家了。你们留了个字条,写满了关切与问候,每个人都签了名(据说后来你们去了马翔家,可惜没人通知我过去,然而假如我过去了,也或许不会有今天的你和我)。</p><p class="ql-block">我拿着这感人的留言,想着尽在咫尺的你,犹豫又犹豫,想想,是不是应该礼貌地去道个谢?</p><p class="ql-block">我知道你家在哪里,因为建勇指给过我,我去过他家,还与他家人一起包过饺子。</p><p class="ql-block">但我不会去你家的,哪怕打个招呼。如果不是你的探望,我还是不会去的。</p><p class="ql-block">看到差距,保留美好,是我准备恪守一生的尺度。</p><p class="ql-block">所以,我真的只是想去礼貌地道声谢。</p><p class="ql-block">我勇敢而坦然地站在你家门口,扣门后,柳阿姨迎了出来,我报了你的名字,阿姨转身进屋。等了一会儿,一个个子不高,五官清秀一脸不快又严厉且抱着个孩子的女子来到我面前,她一脸的奇怪我一脸的懵,我脑子飞快地旋转:这是几个意思?见个你还要一遍遍地审查吗?本就自卑的我有些许恼怒和屈辱感。</p><p class="ql-block">你找谁?我再次报名字。女子一脸恼怒立刻转身,边走边高声跟母亲抱怨,我隐约听到:妈,你看你们给我弟改的破名字!</p><p class="ql-block">空留我尴尬地站在门口: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你的姐姐吗?为什么抱怨名字?难道姐姐叫xia?</p><p class="ql-block">可是,我是留下还是赶紧走啊?</p><p class="ql-block">一会儿满脸尴尬的你,出来把我迎进了家。</p><p class="ql-block">我真诚地向你表示感谢,我们俩客气地不痛不痒地聊着,这期间,冯伯伯和柳阿姨都过来寒暄了几句,留着板寸一头白发的伯伯笑呵呵地和阿姨一起“审查”着:叫什么名字啊?哪个大学啊?学什么啊?父母是哪个单位的啊……。</p><p class="ql-block">也是这次,我们互留了通讯地址。</p> <p class="ql-block">因为术后需要恢复,我跟学校请了假,虽已开学,还是留在家中再养几日。</p><p class="ql-block">那天是个周日的下午,哩哩啦啦的雨,不大不小地从早上开始下个不停,阴雨天下显得有些湿冷。父亲不知道在里屋做什么,母亲在里屋踩缝纫机,我们姐仨在外屋剥花生🥜吃。</p><p class="ql-block">我们剥着花生,壳放在桌子上,吃着吃着,无聊的我,站起来打开纱门呼唤着家里养的几只鸡,把一把花生壳扔到小院地上。</p><p class="ql-block">突然,家里小院门外,传来单车的急刹声,我抬眼望去,斜冲过来一个人,探着半个身子:一顶湿漉漉的军帽,得意的一张笑脸。</p><p class="ql-block">我至今无法理解这个巧,天意安排我专门去门口迎你。</p><p class="ql-block">把湿漉漉的你和丁建宁迎进屋,妈妈让赶紧拿干浴巾给你们擦拭头发。</p><p class="ql-block">为何选择这么个天气来寻我家,雨天外面根本难遇行人,万一没找到,不白挨浇吗?</p><p class="ql-block">你说按照我的描述,一下子就找到了,我才明白你的得意。</p><p class="ql-block">我们围着我家的饭桌坐着聊着,桌上铺着我父亲帮我晒的一堆照片,你从桌上挑走了一张我和梁燕的合影,建宁也要了一张,是哪个我不记得了。</p> <p class="ql-block">寒假结束,我们各自奔向开学的学校。</p><p class="ql-block">我攥着你的地址,犹豫再犹豫,发出了第一封信。</p><p class="ql-block">假如真实涂炭美好,我宁愿不要伤害这份干净。</p><p class="ql-block">所以,我的决定,假如没有回信,我不会发出第二封。</p><p class="ql-block">信发出没几日,一天大课课间,突然负责信箱的林春从后面扔给我一封信,酸溜溜地飘出:你有一封内详的信。</p><p class="ql-block">我也一愣,寄信的地址写的是内详,我看邮票上的戳:桂林。</p><p class="ql-block">你的第一封信,应该是与我同时发出的。充满了涂涂抹抹,字也歪歪扭扭,但我一样欢喜。</p><p class="ql-block">回信问为何地址写内详?告知怕我的同学误会,因为你的学校是没有女生的。</p><p class="ql-block">从此,你来我往,信信不断。</p> <p class="ql-block">我曾经跟你说,我们一天一封信吧,你做到了;你曾经说我多愁善感,令我诚惶诚恐,不知是褒还是贬;我曾经管你要照片,因为毕业照里没有你,因为你拿到了我的照片,而我却没有,这不公平,以此为借口我讹来了你的一张贴在书签左上角的小小的半身像;我曾经跟你诉苦,暑假在学校捱到没有钱了,你马上寄过来十块钱;你毕业去了老山前线,无法书信往来,我把每日的点滴和担忧,写成了厚厚一本,只是非常后悔寄给了你。</p><p class="ql-block">我们说好,放假回家我们见面聊,我们却谁也不去找谁。若不是红宁和王勇我们仨神游,不知道去谁家见哪个同学,他俩提议去找你,大三的寒假我们不会见面;若不是红宁在家请同学们吃饭,我们不会见面。你曾经告诉我青山依旧在,落笔真诚的、永远的友,我曾经一封红墨书信毅然断交也曾经拉黑你所有的联系方式。</p><p class="ql-block">似乎我们的真情和坦诚只能在信里,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怕见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如果回忆像钢铁般坚硬,我是应该微笑还是哭泣;如果钢铁像记忆般腐蚀,那这里曾经是欢城还是废墟。</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提往事,只是不知道你可还记否?不知道那些曾经的曾经是否你传记需要的“素材”?</p><p class="ql-block">如果你需要,拿去一笑而过;如果你不需要,我本就想留下自娱自乐的。</p><p class="ql-block">“我知道他在说谎,他也知道他在说谎,他知道我知道他在说谎,我也知道他知道我知道他在说谎,但是他依然在说谎。”</p><p class="ql-block">躲在某一时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p><p class="ql-block">坐上那艘无底之舟,听缘份日渐消瘦。</p><p class="ql-block">沉下舟,忘记过,煮墨倾听你的诉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