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坡上的财富梦

李明鹏

清平镇与黄土坡村之间，蜿蜒的小路似一条沉睡的长蛇，将两个地方相连。就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一个叫赵富贵的男人。他身形干瘦，像被岁月抽干了汁水的老甘蔗，每一寸皮肤都被日光刻下深深浅浅的沟壑，黝黑又皱巴，恰似被烈日长久炙烤的老树皮。高高突起的颧骨，好似两座突兀的小山包，深陷的眼窝里，一对眼睛却总是闪烁着精明的光，恰似夜空中狡黠的寒星，时刻打量着周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获利的机会。

他常年穿着一件洗得近乎发白、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一条膝盖处打着两块显眼大补丁的黑色裤子，裤脚总是高高挽起，露出瘦骨嶙峋的脚踝，上面青筋暴突，犹如一条条蜿蜒的蚯蚓，默默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赵富贵在村里那可是出了名的精明，活脱脱一个“钱串子”。他对钱的事儿格外上心，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每天满脑子都是赚钱的门道，仿佛财富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他能天不亮就出门，摸黑才回家，不辞辛劳，活像一台不知疲倦的赚钱机器。村里的人提起他，都是又好气又好笑，可他却毫不在意，一心只扑在财富的追逐上。

村里还有个孙二牛，那身板长得五大三粗，活像一座巍峨耸立的小山，往那儿一站，就给人十足的踏实感。他性格直爽，心里藏不住事儿，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憨厚劲儿，像清澈见底的小溪，一眼就能被人看透。村里的刘寡妇，温柔善良，心灵手巧，独自拉扯着孩子，日子虽说过得艰难，可她总是乐观面对，脸上时常挂着温暖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给身边的人带来丝丝慰藉。还有个王赖皮，整天在村里晃悠，活脱脱一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好吃懒做，满脑子就想着怎么占别人便宜，是村里人人都头疼的“刺儿头”。

这一年，清平镇上来了个神秘的商人，四处打听一种特殊的草药，出价高得离谱，简直就像在众人耳边吹响了财富的号角。这消息像一阵旋风，迅速刮到了黄土坡村。赵富贵一听到这消息，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明灯，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金银财宝在向他招手，他心里盘算着：“这可是个赚大钱的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要是找到了那草药，下半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于是，赵富贵麻溜地召集了村里的一些人，其中就有孙二牛。孙二牛虽说不太懂这些草药的门道，但他打小就信任赵富贵，赵富贵一说，他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跟着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行人就踏上了上山的路。山路崎岖难行，两旁的荆棘像张牙舞爪的巨龙，横七竖八地伸展着，稍不注意就会被划伤。赵富贵却像发了狠的公牛，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他满脑子都是那丰厚的报酬，满心想着快点找到草药，所以再艰难的路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经过几天几夜的艰苦搜寻，他们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山坳里找到了那种草药。赵富贵望着那一大片草药，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双手紧紧地攥着，仿佛已经握住了大把的银子，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心里盘算着这一趟能赚多少钱，该怎么花。

可当他们带着草药满心欢喜地回到村里，准备和商人交易时，却发现商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赵富贵一下子慌了神，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四处打听，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村里乱窜，最后才知道那个商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早就卷钱跑得没影了。赵富贵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那些他幻想中的财富一下子化为泡影，他像被抽去了脊梁骨，瘫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懊悔。

“怎么会这样？我辛辛苦苦找的草药，我的钱啊！老天爷怎么能这么对我？”赵富贵捶胸顿足，双手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满心都是不甘。他望着那堆卖不出去的草药，就像望着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眼神空洞，心中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就在赵富贵为钱的事儿愁得茶不思饭不想，整天唉声叹气的时候，村里又传来一个消息，说清平镇要修建一条公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且工钱给得相当丰厚。赵富贵听到这个消息，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又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觉得自己又有了翻身的机会，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多赚点钱，把之前亏的都赚回来。”

这次，赵富贵不仅自己去了，还拉上了孙二牛。在工地上，赵富贵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为了多赚些钱，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干活，一直干到月亮爬上枝头才休息。烈日当空，他的后背被晒得脱了皮，像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滴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就蒸发得无影无踪。孙二牛看着赵富贵这样拼命，心里实在不忍，劝他说：“富贵哥，别太累着自己了，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赵富贵却不屑地撇撇嘴，反驳道：“你懂什么，不多赚点钱，以后怎么生活？难道像你一样，一辈子守着那几亩薄田，过穷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富贵终于攒下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他看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一沓一沓地放在面前，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村里首富的那一天，想象着到时候别人羡慕的眼神，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赵富贵。一天，他满心欢喜地揣着钱，哼着小曲儿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个人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赵富贵定睛一看，原来是王赖皮。王赖皮一脸坏笑，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富贵的口袋，说：“富贵哥，听说你赚了不少钱啊，能不能借兄弟一点花花？等兄弟有钱了，一定加倍还你。”赵富贵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口袋，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说：“没有没有，我哪有什么钱，你可别乱说。”王赖皮见他不肯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威胁道：“你要是不借我钱，可别怪我不客气。”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就在这时，刘寡妇恰好路过这里，看到两人在争吵，便赶紧上前劝阻。王赖皮见刘寡妇来了，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起来，他一把抓住刘寡妇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借我钱，我就对她不客气。”赵富贵看着刘寡妇惊恐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他顾不上许多，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王赖皮的手，大声吼道：“你放开她！”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

在混乱中，赵富贵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口袋里的钱像雪花一样散落了一地。王赖皮见状，立刻松开刘寡妇，像饿狼扑食一样去抢地上的钱。赵富贵心急如焚，他拼命地去捡钱，却被王赖皮一脚踢开。看着王赖皮拿着钱扬长而去，赵富贵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我的钱啊，我的血汗钱！我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赵富贵心中充满了绝望，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望着那空空的口袋，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无所有的未来，满心都是苦涩。

经过这件事，赵富贵变得一蹶不振，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着伤口。孙二牛和刘寡妇看着他这样，心里很是着急，经常过来安慰他。孙二牛坐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富贵哥，钱没了可以再赚，人可不能就这样垮了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刘寡妇也轻声劝道：“是啊，生活还得继续，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还有我们呢。”

在孙二牛和刘寡妇的劝说下，赵富贵渐渐振作了起来。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觉得自己以前太过于看重金钱，忽略了身边的人和生活的真正意义。他想起孙二牛在他困难时毫不犹豫的陪伴，想起刘寡妇温柔的安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决定重新开始，不再只想着赚钱，而是要好好生活，珍惜身边的人。

从那以后，赵富贵和孙二牛一起在村里搞起了种植，他们一起翻地、播种、浇水、施肥，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刘寡妇也经常过来帮忙，有时给他们送来自己做的饭菜，有时帮着一起照顾庄稼。他们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却充满了温暖和欢笑。

春天，他们看着自己种下的种子发芽、破土而出，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们诉说着希望；夏天，他们在田间忙碌，汗水湿透了衣衫，但看着茁壮成长的庄稼，心中满是欣慰；秋天，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地低垂着，像在向他们鞠躬致谢，他们收获着劳动的果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冬天，他们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分享着一年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子里。

多年后，赵富贵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赚钱的“钱串子”。他看着自己亲手种植的庄稼，看着身边一起奋斗的朋友，心中充满了满足和幸福。他明白了，攒下黄金几百斗，临死不带半分文，真正重要的是生活中的那些温暖和情谊，是身边人的陪伴和支持。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赵富贵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感慨万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对生活的重新认识。他希望村里的年轻人都能明白，财富不是生活的唯一，珍惜身边的人和当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泥土的芬芳和庄稼的清香，赵富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笑容，仿佛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迎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