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海涛 II 旋耕机的回响

漁夫

旋耕机的回响

祁海涛

种地的人都知道，土翻一下，庄稼长势好。

那年栽土豆，见我树空直接刨，邻居富贵媳妇说，“地不好好翻一下，土豆长不大！”富贵伏篱笆夸:“你看人家那道行，你看人家说那玩意！”前年，果树砍掉一半，裸露的树地，旋耕机旋一遍，真不一样，种的苞米，栽的土豆，个就是大。

凡事都有两面性，地翻喧腾了，吃水，容易旱，灌溉也着实费了不少脑筋。地没旋时，五一种苞米，直接刨坑，坑里的土是湿乎的。开春旋地不保墒，土是干的。不由想起在乡下时，为什么秋天拖拉机“扣麦茬”，不等开春，原来秋天翻地，开春墒情好。郁郁葱葱的田野，红色拖拉机冷不丁闯进去，呜呜横冲直撞，兀自一道新风景——翠绿的苞谷、大豆田中间，刚收割的麦田，被翻起一条一块的黑土，像柴油桶翻倒了似的，油亮油亮的，向远方流淌、延伸，远天被映衬得更蓝、更远，更有新气象，只是蝈蝈被惊得东奔西跑。

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砍李树的时候，舍不得，就用抠机，一棵一棵给李树搬家，带土移到一侧李园断苗处，重新栽上，挖坑、平土、灌水，费了不少力气，但给了果树第二春，倒也心安。不过，第二年开春，移栽的果树死了一半，没死的，也不精神，有的开过谎花，不坐果，慢慢也死掉了。

夏日里，李园葳蕤茂盛，夹杂劳作，见绿树其中，总有发黄枯萎的树，心头不舒服。仔细观瞧，一定是去秋移栽的树。文友买个庭院，去秋也带土拉回去几棵三年生的李树，盼望立竿见影，当年吃李子，后来告诉我，栽上没几天就死掉了。听了心头略有歉意，有对朋友失落感的一层，但主要还是对那几棵“出嫁”的树。

大自然的规律说明，出发点和落脚点，重生再造，只是理论，里面有许多操作的原理、玄机、技巧。

变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就像旋地，就像移树，是挡不住的潮流。关键不是怎么办，而是怎么干。早年回老家，听父母说冬闲没事，西屯的农民，冒严寒去挖树坑，春天果木苏醒前，按时带土移栽、灌水，精心呵护，成活率极高。去乐耕园的公路两侧，早春移栽贵重树的作业，从未停止。园子里那棵大杏树，就是从昂昂溪买来的“五年生”，苗圃主人聂师傅老两口，撅腰挖腚，你拉我拽，带土给杏树搬家的场面，记忆犹新。如今，每次望望园角高大的杏树，总能想起聂师傅老俩口，想起聂师傅移树的技巧。

临近年关，燃气热水器罢工了，听说国家出台“以旧换新”补贴政策，去了两次华丰电器商店，头天去看，第二天去办。头些年，华丰电器商店总是人影穿梭，喧嚣热闹。总不逛商店，两次去都问销售小姐年关销售情况。两位销售小姐一致回答说，平时周末客流还行。打消了顾虑，进而联想到“实体经济”这个字眼儿，联想到国家刺激经济的一系列政策，尤其“以旧换新”、“国补”政策，不觉更加热衷起来。

到了二楼燃气热水器店铺，什么万家乐、万和、华帝……家家销售热情，不厌其烦地向客户介绍产品的新功能，但是都不约而同强调以旧换新政策。其实，对于以旧换新国补政策，我是做了功课的，这几天中央新闻直播间不停解读，我认真关注，当发现只要纳入以旧换新的家电产品，购买时直接扣除百分之十五，国家给予补助后，深以为然。因为，前期以旧换新补贴环节，还是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落实起来麻烦，比如补贴时间滞后……与任何事物初始阶段一样，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

这使我想起了翻地和挪树，想起了人挪活树挪死的俗语，有益处的事情，中间环节出现了问题，就可能半途而废。民生福祉，获得感，幸福感，往往在中间环节打折扣，导致翻地不保墒、将树挪死一样的结果。此刻我的心头，是热的，心里想，为经济发展，多少人在谋篇布局，为落实以旧换新政策落地，多少人研究环节，开发软件，细致落实。“要用手机付款，我帮您操作！”选完机型，谈好价钱，算完补贴金额，销售小姐示意我。以为老办法柜台结算的我，手机递给销售小姐，见她一边麻利操作，一边普及知识地说这是以旧换新全国统一使用的“云闪付”平台，补贴扣除一次完成，我眼里闪烁光芒。心里依旧想，一项运筹帷幄、以旧换新的利民政策，大江南北，不知有多少人，在一项一项研究落实细节、落实手段……

办完手续，出了华丰，天空中飘洒金色的雪粒。晴天下雪不叫雪，应该叫雪霰。犹如大自然为人类的节日的临近，特意铺金洒银，凑热闹似的。想到这一拨以旧换新“国补”，将有千万汽车、亿万电器和手机成为普惠对象，许多也将因此卷入尘埃里，遗弃岁月中，想到过去我们的目标是吃饱饭，后来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后来是移动电话梦、彩电梦、轿车梦……仅仅几十年，我们的目标又由拥有这些发展到了进一步的改善，我在想，就像眼前这即将到来的新春，就像果园里旋耕机的隆隆声响，这些年，其实我们一直走在生活改善的大路上。

图源：海涛

编制：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