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初遇腊梅,是在书本上,在诗歌里。譬如:唐人齐己的《早梅》,"万木冻欲折,孤根独暖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以及宋朝王安石的《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寒冬腊月,冰天雪地,仍有花朵在倔强的独自开放,并且散发出阵阵香气。读到上述咏梅的诗句时,尚处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的农家子弟,好似井底之蛙,只觉得这种冬天开放的花,是那样的新鲜、奇异,离生活在北国的我们,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奢望着这样神奇的花何时何地会进入我的眼帘,走进我的心灵。</p> <p class="ql-block">偶遇腊梅,是在川西平原。世纪之交的2000年,运城地委宣传部组织各县宣传部长南下参观学习,作为大型国企的一名党务工作者,我也忝列其中。隆冬时节,元旦刚过,我们来到了四川成都。川西平原的冬天,虽然不象我生活的黄土高原那样,干冷凛冽。但是冬季阳光非常少见,细雨绵绵,潮湿阴冷。这天上午,我们集体参观武侯祠和杜甫草堂。现在已经记不清是在其中哪一处,进大门不远,便嗅到阵阵幽香。仔细寻找,看见右手边一株不大的树,树上开满细小的黄花,灰白色的枝干,斑驳点点。走近小树,香气愈浓,证明香气就是这些小黄花散发出来的。</p> <p class="ql-block">我抑制不住兴奋,急忙喊住了同行的河津的杨部长,万荣的陈部长,还有地区文明办董主任等,大声地给他们介绍着,和他们讨论着。他们可能也没有见过,有的轻轻地拉近细枝,贪婪地吮吸着可人的香气;有的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有的则拿出相机,要和严冬开放的奇花合影。毕竟大家都是文化人,最后的一致看法,这个就是腊梅!河津的杨部长还来了两句打油:"此花开时再无花,是它是它就是它!″至于照片嘛,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雨天光暗、花小,大家只想着与花合影,冲洗出来后只见人影,不见花朵……</p> <p class="ql-block">偶遇腊梅,虽说是幸运,但是仍有遗憾,一是没有留下特写照片,回去后无法向家人同事朋友们介绍。二是这里毕竟是祖国西南,虽说是冬天,毕竟是遍地绿色,满树柑橘,有梅无雪……</p> <p class="ql-block">遇见腊梅,---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遇见腊梅,是在我长期工作生活的铝城,地处山西西南部大河之东,吕梁之南的现代化大型铝工业基地。大概是2015年前后,铝城的主干道经过大修翻新,两旁的绿化隔离带也进行了更新。一个冬日,我在大马路上散步,不经意间一缕花香扑鼻而来,细细臻别,香气愈浓,并非错觉。于是,我在绿化带中寻觅,哇!是腊梅!我们这里也有了腊梅花!在旺盛的冬青之中,有一小丛一小丛的灌木,土黄色的枝条,没有树叶,上有零零星星的浅绿色花蕾和几朵初开的鲜黄色花朵,这花蕾是那样的饱满,这些花朵是那样的娇羞可爱!徐徐暗香,扑鼻而来。那时,我还没有用上智能手机,不能乘兴拍照。便兴奋地返回楼上,拉上家人孩子观赏腊梅,上班时候或大家聚在一起时,我都象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地传播这个消息:12号路绿化带中有腊梅!到现在我还在猜想,除了参于绿化工程的人员,最早发现这些腊梅的人应该是我吧?</p> <p class="ql-block">自从遇见腊梅,不论是寒潮来袭,还是北风呼啸,或者是大雪纷飞,只要时间允许,我都要去赏腊梅。腊梅有约,欲罢不能,越是天气恶劣,我更是要去看看。独自欣赏它在北风中的悠然飘逸,在大雪天里的凛然含笑,在数九寒冬的浓郁花香,静静地享受着它送给我的感动和满足。</p> <p class="ql-block">乐此不疲。几年下来,我也渐渐地深入了解了腊梅。比如,在处于黄河中游的我们这里,每年11月下旬,菊花刚刚谢幕,腊梅的花蕾就鼓起来了,渐渐地由浅绿变成浅黄色。约10天半月功夫,在阳光充足的地方,腊梅初开,蜡黄色的花辦,围裹着深红色的花心,拥立着雪白粗壮的花蕊,散发出袭人的香气。娇小而不失大气,美艳而不失庄重。在这隆冬季节里独立特行,不由人从心底里萌生震撼和敬意。</p> <p class="ql-block">2017年之后,女儿给我配置了智能手机。我又开始拍腊梅,转发给朋友,用腊梅花的图片编辑制作问侯语,把美好留住,把感动分享给更多的人。</p> <p class="ql-block">被大多数人称做腊梅,其实它们的本名叫做蜡梅。对此,宋代大学问家、诗人苏轼和欧阳修均有论及。明朝植物学家、药学家李时珍亦有专门论述。因其花朵颜色、质感、形状颇似蜂蜡捏制而成,故称蜡梅,这也是它在植物学上的正式名称。又因其在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开放,而且"腊″、"蜡″同音,所以便有相当多的人把它称为腊梅,用在书面表达也得到了相当的认可。由于被大多数人理解和接受,而且流传广泛持久,这也算是约定俗成吧!我也按照习惯把它写作腊梅。</p> <p class="ql-block">腊梅花和梅花之辨。从古至今,许多人包括喜爱花事的人,有相当多的人把腊梅花当作梅花,或者认为它是梅花的一个品种。其实,腊梅花与梅花既不是同种也不是亲戚。蜡梅花属于蜡梅科蜡梅属的落叶灌木;梅花属于蔷薇科李属的落叶小乔木。二者花期、花色、花香、叶片、果实均有明显区别。尤其是从花期上看腊梅花是11月下旬大约是农历小雪节气开花,历经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又经立春,雨水,惊蛰,直至次年的3月上旬,花期长达百天以上;梅花根据地区及品种不同,一般是二月中旬即农历的立春和雨水节气之间开花,花期大约三、四十天。从适宜温度上看,腊梅喜寒,适宜开花的温度是零下5度到零下7度。而梅花性喜温,它在零上5度时准备开花,盛花期适宜温度为10度左右。。从花朵的颜色形态上看:蜡梅花辦质地较厚,多为蜡黄色,开放时花瓣向内收拢,立体感强;梅花质地薄,颜色多样,开放时全部张开,花蕊外露。从花香上看:腊梅花香较浓,馥郁可人;梅花香味较淡,清新淡雅。所以,古人又把腊梅称作早梅,寒梅,冬梅,黄梅。而将梅花称为春梅。</p> <p class="ql-block">由上可知,腊梅斗寒、腊梅傲雪是年复一年的必然性事件。而梅花遇到雪、梅花斗严霜是非常少见的偶然性事件。唐宋以来,诗人赞咏腊梅的名篇名句久传不绝。譬如唐李商隐的"知访寒梅过野塘″。齐己的《早梅》"万木冻欲折,孤根独暖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到宋朝,随着腊梅庭院栽植的普及,咏腊梅的诗作就更多了。譬如戴复古的《腊梅二首》"篱菊抱香死,化入岁寒枝。依然尚黄色,雪中开更奇。"诗人张嵲的《腊梅》,"黄衣何许仙,窈窕未离房。终期赏心会,未恨冰雪乡。″南宋尤袤的《腊梅》"破腊惊春意,凌晨试晓装。应嫌脂粉白,故染曲尘黄。……团酥与凝脂,难学是生香。″宋郑刚中《腊梅》,"缟衣仙子变新装,浅染春前一样黄。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等等等等,多不胜举。</p> <p class="ql-block">梅花在中华民族的精神文化中,占有相当地位。经过历朝历代文人学者的咏唱推崇,成为了恒久传承的精神文化符号。但是,这些和腊梅有什么关系呢?经过大量的资料查阅和诗歌赏析,我认为,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腊梅在梅文化中应该占有相当大的份量。</p> <p class="ql-block">历代文人墨客赞颂梅花,主要是咏其凌寒,咏其馨香,咏其不争色、不争春……而在这几个方面,腊梅多占,梅花稍有。</p> <p class="ql-block">让我们再来赏析几个咏梅的名句吧!首先是伟人毛泽东的咏梅名句:"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宋陆游《落梅》句:"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向来冰雪凝寒地,力斡春回竟是谁?″唐崔道融《梅花》"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还有现代词作家阎肃老师的"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至于宋王安石的《梅花》,卢梅坡的《雪梅》,更是人人耳能熟详,不一一列举。欣赏这些诗句,结合上面的知识,是不是可以清晰地看到腊梅的影象呢?这些个歌颂的对象肯定是腊梅!</p> <p class="ql-block">既然如此,为什么咏腊梅的诗会冠名"咏梅″,而咏梅的诗中又多有腊梅的形象和气节呢?我自己认为,从植物学的角度来讲,腊梅不是梅,二者泾渭分明。但是在诗人所处时代,没有现代的图书资料馆,更没有网络,获取信息的渠道很有限,或许他们真的并不了解二者之分野。既使在今天,在网络上查阅相关资料时,还有不少作者把腊梅当作梅花的一部分。把腊梅的特性介绍在梅花词条之下。又或许,诗词歌赋是浪漫主义的表现形式,梅花那么美艳,又盛开于早春时节,还有些许清香,对梅当歌。还有一种腊梅,向冬而开,迎风斗雪,花香可人,既然名字习性相近,何不来个夸张借喻,浪漫一把,让作品生香生辉。---这也是应该被人们理解和认可的。</p> <p class="ql-block">在我看来,或许可以做出如下解释:从科学的层面,特别是植物学的层面去理解,腊梅和梅花属于不同物种。但是从精神文化的层面去理解,从人格化的层面去理解,二者争奇斗艳,互为补充,达成了统一。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给某花正名份,鸣冤屈,也不是为了了结什么公案。而是想把自己遇见腊梅,欣赏腊梅,认识腊梅的心得记述下来并分享给朋友。</p> <p class="ql-block">我爱梅花,爱它艳丽多彩,风姿绰约,引领春色。</p><p class="ql-block">我更爱腊梅,爱它风骨坚毅,迎冬而来,笑傲霜雪,香冠群芳。爱它独立特行,跨年开放,唱冬唤春,执着守信。爱它顺应自然而不改其性,随遇而安从不苛求于人。冬天,它独守花坛,香飘十里,给人们送来暖意和坚强;春天,它唤醒百花,悄然退场,把表演的舞台让给别人;夏天,它不求管护,不怕遮挡,在夹缝中寻找阳光,顽强生长;秋天,它积蓄力量,营养子实,在萧瑟西风中预备新的开放。</p> <p class="ql-block">我爱腊梅花,我崇尚它的精神,咏唱它的美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