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P机嘀嘀响

KLRS

在给一篇文章配图翻腾相册时，几張映入眼帘的老照片，让我蓦然想起三十多年前我们单位发生的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糗事儿。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期的一个初夏时节，我们处决定周末组织全处职工携家属到下属单位一一温泉疗养院去玩两天。处里有五个科室，二十多人。平时活动丰富多彩，但让带家属玩儿，还是头一次，大家兴高采烈，举双手赞同。那时我刚参加完全国会计师晋级考试，考砸了一科，正心情沮丧，对出去玩儿这事儿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可呆在家里，我却又没有做家务的心情。而在我考试之前，我家户主因有事回了山东老家，让我又暂时失去了家务活上的指望和依靠。星期五晚上，我突然决定：要不就领儿子去玩两天。儿子一定会很高兴，我也趁在平复一下心情，还省去了我做家务的烦恼。儿子听了我的打算后，乐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星期六早上，我们娘俩便登上了游玩的客车。同事们大多是一家三口儿全员出动。大家笑逐颜开，一路欢歌，一路笑语。这次活动同以往一样由办公室牵头，办公室的J同事负责此次活动的具体事宜。J同事是位热心肠的男同事，天生是个心眼不坏，但做事有点磨叽的主儿。他平时爱不由自主地给别人上课，却经常把所有的好意都表达成不怀好意。看得出J同事在家也挺模范的。像辅导儿子（小J）学习，检查作业，开家长会等大事小情都事必躬亲，全权负责。小J的性格却和他爸完全不同，安静话少。当同事和小J说话、开玩笑时，他常常低头一笑，算是回答了。除了上学时间外，小J都像尾巴似的，时刻跟在J同事身后，大伙儿都羡慕J同事家养个省妈的孩子。温泉离市区很近，不到两小时的车程。午饭过后，同事们就迫不及待地领着家人开始游览、溜达。 （全体同事和家属们） 我们来的温泉寺（大家都习惯叫温泉）始建于明朝末期。寺内有一眼泉水，水温常年保持在44度，对关节炎、风湿病和各种皮肤病都有很好的治疗效果。传说，年轻时努尔哈赤曾在此打猎。他的猎犬患了疥疮，经过寺里的泉水治疗而痊愈，努而哈赤就称这泉水为"狗儿汤"，从此温泉寺名扬天下。这里不但是闻名遐迩洗浴圣地，还是个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的打卡圣地。初夏的六月，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天空湛蓝如洗，云朵像棉花般轻盈飘逸。大地也唤发出勃勃生机，处处充满了欢乐和活力的味道。在这花事繁忙的季节，色彩各异的花朵竞相绽放，美丽如诗，令人陶醉。这样宜人的气侯，这般秀丽的景色谁能轻易错过，大家忙着拍照，忙着赏花，忙得不亦乐乎。 （我和同事们） 晚饭后，丰富多彩的活动拉开了帷幕：打扑克、打麻将，卡拉0K、跳舞等各种娱乐项目满足了大伙儿的所有需求。我和儿子都喜欢唱歌，卡拉0K成了我俩的首选。儿子当时正上小学，是学校合唱队成员。进了歌厅儿子选了一首在学校排练过的歌曲《同一首歌》后，便在大家面前毫不忸怩地放声开唱，前半部他唱得悦耳动听，自然流畅，到后半部副歌部分音调就有点高了，唱着有点费劲儿了，唱着，唱着，唱到最高音处时，他忽然把话筒向我一指，大喊：“妈，你来吧”！同事们都被逗笑了，真是妥妥一枚"坑妈''的孩子！那两天儿子撒了欢地玩，唱歌、游泳、跟同事的孩子们疯跑、打闹，玩的乐此不疲，玩的无比尽兴。 （这张照片是J同事恶作剧的“杰作”。我家儿子在与同事家小哥哥合影时，他故意把我收入镜头。更可气的是右下角还有个陌生人领个孩子，边走边回头瞅我，也被收进镜头。照片洗出来我提出质疑时，他竟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与多数活泼开朗孩子有着鲜明对比的小J，就显得有点另类。我发现他从不跟别的小伙伴玩儿，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爱好、就是紧跟在J同事身后，J同事喜欢玩什么，他就跟着出现在哪里。我还发现无论J同事爷俩玩什么，都不见他家女主人相随。有知情的同事说，J同事的媳妇儿就酷爱麻将，到温泉后马上自顾自地投入战斗，玩得昏天黑地，连大家的集体合影都没参加（照片洗出来后，我特意看了一下，果然没有她的身影）。第二天中午汇餐完毕，我们就准备打道回府了。此时J同事又拿出那股认真的磨叽劲儿，不厌其烦地督促大家饭后马上登车。在J同事一通吆喝忙活下，大伙儿都登车坐好了。J同事站在了车门口煞有介事地往车内巡视一遍，然后喊道：都看看自己家里人全了没有？马上要开车了。没人吱声，自己家就那三、两个人，谁还能给落下一个不成。见没人回答，J同事便像指挥员下达冲锋命令似的对客车司机喊道：师傅，开车！经过两个半天和一个半宿的玩耍，我那考试失利的郁闷情绪被淡化了许多，看着儿子玩的那么开心，我忽然觉得晋不晋职称也无所谓了，有什么能比让家人开心更为重要呢？回来的路上，我和儿子坐在客车中间一排座位上，隔着过道，并排坐着J同事爷俩。此时大伙儿仿佛都已精疲力尽了，客车启动后便不约而同地靠在车后背上，闭眼小憩。看着儿子枕在我腿上睡着了，我也闭上眼睛。随着客车轻轻的摇晃，浓浓睡意也阵阵袭来。就在我刚进入浅睡时，过道那边J同事的BP机突然发出了嘀嘀的响声。一阵紧似一阵，那连绵不绝的嘀嘀响声，肆意地充斥着我的耳膜，让我心绪难宁。我期盼着J同事快管管BP机，别让它不停地闹人。再瞧J同事，中午可能喝了不少酒，加上两天来他既管着孩子，又张罗着大伙儿的事情，也许真累坏了，此时他已完全进入了梦乡。任凭BP怎么扯着嗓子响，他也没有反应。身边的小J和他老子一样，也睡得很香很沉。隔着过道，我几次想把他扒拉醒。可又一想自己是否有点反应过度，有点矫情了？算了，忍着吧！……过了好一阵，J同事突然自己醒了，他睁开了微红的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又瞅了瞅四周。见他总算睁开了眼睛，我赶紧指了指他的BP机，示意有人呼他。他迷迷糊糊地拿起BP机瞅了几眼，然后冲我摆了摆手，意思说不要管它，接着他又闭上了眼睛。也许BP机被他关了，偃旗息鼓再也不响了，可这时我已被BP机闹的困意全无了。又过了一会儿，客车开到市区周边时忽然停下了。办公室主任冲着大伙说，大家休息片刻，我的BP机一直响个不停，我得找个地方回下电话。同事们见已快到市区了，也都不再睡了，车内的说笑声顿时又此起彼伏。只一会儿功夫，办公室主任就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对J同事说，你媳妇儿和D同事一家三口都被落在温泉了，他们使劲呼你，你也不理，我得马上坐处里的小车回去接他们。办公室主任的话音刚落，车上立刻开了锅。什么情况？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此时的大伙儿差点儿没乐死，有人笑得流出了眼泪，有人笑得直不起腰了。J同事也不相信这事儿是真的，他站起来用目光把客车搜寻一遍后，一边摇头一边对儿子说：你怎么把你妈给落下了？小J委屈地望着老J，一声没吭。爷俩这番举动又让大伙儿一阵哄笑。第二天早上，处里仍然人声鼎沸，笑声荡漾。被落在温泉的D同事在人群中对着J同事发表着演说。昨天午饭后，D同事一家着急忙慌回房间取东西时，遇到了J同事的媳妇儿，看她不慌不忙的悠闲样子，D同事一家的紧张状态马上解除。磨蹭一会儿后，他们四人结伴下楼了，可宾馆服务员告诉他们，大客已开走近半个小时了。他们这才慌了神儿，急忙用宾馆的电话一遍遍地呼着J同事。而此时J同事正在周庄与蝴蝶共舞，哪里顾得上他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又向办公室主任寻求帮助，接着便出现客车上让大伙儿笑得肚子疼的那一幕。D同事笑着说：我们以为和你媳妇儿在一起最为稳妥，没想到我们一起都被落下了。你没把我们一家儿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好歹我们一家三口儿都在一起，有难同当。可你连自家“领导”都不放在眼里，你今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J同事家就三口人，绝对是个“原装”家庭，每个人都应至关重要，可那爷俩的心咋就那么大，怎么就能把家里最重要的人给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