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雨水

尖毛草の惊蛰

　　今天，北风又起。

好像元宵节后的向暖是漫长冬日里的甜甜的梦。

一夜之间，风转回了头，屋顶的积雪松动、滑落，跌碎在北面的楼下，而南面的屋檐，雪水如雨注，叮叮当当不知砸到什么上面，隔得远也听得到它雀跃的样子，像诠释春雨将来时的兴奋。 和弟弟去上课的路上，午时的阳光突然刺眼，还完全是冬日里的呢，低低的，够不到日晷的圆盘。

不知是风还是阳光，让羽绒服拖累我们，后背慢慢地热烧起来，许是两者都有。

于是，期待起春天的脚步是不是也北向，越是衣服的厚重越是热切。

尤其，一蓝如洗的天空，那些枝条和冬芽，看着丰腴和膨胀，驻足望天，风卷过树梢，曾经是寒枝，细瘦的，摇晃着，还抓紧着枝的鸟爪，斑鸫，红尾斑鸫，一大群，错落停歇，粗糙的鹊巢，在蓝色的，澄净的，天空里，像河湖的倒影，被涟漪荡漾成碎片。

　　偶尔的云，如练，流淌的牛奶一样，被风从西北角卷起，而清晨，这段日子，灰白色的，像是睡眼惺忪，要等新鲜的日头跃上来，洗了把脸，抹了一把灰，天空才蓝得诱惑，而那刚刚卷起的地方是湖蓝，尤其是在奶白的云边，风卷着它如落幕，潮水般退去。

在天地间是天蓝与雪白交接，即使是北陵的陵后树林也开始消融，崎岖的雪地小路，又硬又滑，旁边的积雪表面是不甚分明的雪壳，踩上去咔嚓咔嚓，而不是咯吱咯吱，也不会再陷进去，雪，无声无息地消瘦了。

而运河岸边的枯黄裸露得更多，在这池塘边向阳的枯黄中，努力去寻觅，湿润里只一星半点的绿，因为整个冬天一直没被雪覆盖，那些往年在这里越冬的荠、繁缕、委陵菜、酸模和蒲公英，没了雪的庇护，又被反复地搂树叶，而今，满眼的枯黄。

只是四五天的温暖，林间雪地变成癞痢头，东一块枯黄，雪也吐出黑颗粒杂质，变得狼狈，这时候特别希望它迅速融化，林子里湿乎乎的，只躲在树脚后的一堆雪表明冬日曾经给它们储水和保温。

　　今天，雨水。

而刮脸的西北风又将温柔逼回壳里，裹紧了。好像高高的小叶朴的枝条上密密麻麻的虫瘿，开着小门，瘿孔象曾在温暖的日子出门听积雪消融、大山雀清脆的“彼此彼此”；看红尾斑鸫啄食黄檗干瘪的果，远远地见有人来，迅疾飞远；一群吵闹的灰喜鹊弃了小叶朴去啄食大叶朴的果。

但，中午，岸边、林下的积雪在身下流了一滩雪水，同时，风还紧紧地弄得面皮好僵。

河面微澜，虽然运河在清淤，半边作业，留出的那边，小鸊鷉悠闲地随波荡漾，有摇蚊在，这个温度刚好适合它。

周边唯一的一排银柳，前几天树脚下积雪满满的，肥大的冬芽还着红衣，今天多是脱了外套的，毛绒绒，它也像摇蚊一样喜欢此时的温度？

　　许久以前，每到春节，总有小年轻换上过年的新衣，即使外面仍然是凛冽的北风，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不怕冷？还需要裹紧棉衣呢。可能和这银柳一般，早早地嗅到了春的气息，急不可耐，许是漫长的等待让他们抓住一切机会褪下冬日的沉重。

同样是期盼，也去寻觅，却已经稳得住。偶尔的回暖，感受杨柳风的惬意，而又回归北风的主宰，缩回去，不是更热切吗？

今天，雨水。

东风解冻在悄悄进行，那湖面上的冰白日里化水，夜里又冻上，就像冻土，看着湿漉漉的，下面还是冰碴，哪里是一日之功？

湖面上仍然在冬钓，仍然在滑冰，珍惜着每一个北风刮过的日子，你能说他们不盼望着春天脚步的临近吗？

　　草木萌动总要冻土一层层解除束缚，变得柔软，不只有阳光，还要浅浅的根舒展，长长的冬眠之后伸个大大的懒腰，那时，封在洞里的类土甲匆匆地在矮小瘦弱的荠之间穿梭。

今天，雨水。春天的第二个节气，望了望窗外的积雪，我都有些犹豫，还是说是第二个节气顺眼些。北风的寒意又将我们逼回去，急切寻到的是鸟们的小心思，不得不继续等待，期盼中那些春天的痕迹又活跃起来，蓝天、雪地与冻土，长有了热切的期盼，伸长脖子去盼望着。

　　周边都是平的，没起伏的平原，这里，曾经的湖，现在只有一隅的池塘，其它像滩涂，像山谷，是有落差的地方，站在里面好像距离深邃的蓝天更近，因为枯瘦的寒枝，更多的目光望向遥远的蓝天，而春天的花枝招展的日子不远，不要怪我的目光，实在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