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都说故土难离,这话一点不假,老妈今年九十高龄,时不时的唠唠叨叨哪过去的事,陈年旧事一提起来记忆犹新,念得多了,似乎在提醒我们,该回老家去看看了。今天,我们兄弟姊妹几人偕老妈驱车回到了曾经生活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五凤溪火车站附近的老家。五凤溪火车站,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新中国建国之初修建的第一条铁路(成都至重庆,又称成渝铁路),随着铁路的开通,地处沱江之滨的五凤溪古镇,素有水陆码头之称的五凤溪火车站随之繁忙起来了。千里沱江的源头赵镇(又叫赵家渡),沿毗河遡水而上可达成都九眼桥。沿江而下,经淮口,五凤溪,过简阳,内江,直达重庆。五凤溪是金堂县三大水陆码头之一,县内的各类生产,生活物资,大到工业原料,农业种子化肥,小到日用百货,米,面,油及无穷无尽的生活必需品,都从五凤溪火车站进出,不光县内的,还有邻近的中江县,安岳县,乐至县也从这里中转。小小的一个火车站片区一时之间呈现出繁荣昌盛的盛景。我的父辈是沱江上的一名船工,随着水上运输的日渐繁忙,政府将无序的水上船家组织起来成立了木船运输合作社(简称"木船社"),分别设立赵镇,淮口,五凤,三个码头工会,负责分管三个码头的运输业务。父亲由赵镇调往五凤溪,一去就是几十年,直到退休,安享晚年之时却意外去世,永远的留在了五凤溪这片土地上。初到五凤溪时,水上人家初上岸定居,一顶旧船棚,三块鹅卵石垒成一个小灶,架上铁锅,沙罐就是一个小家,母亲背上大妹,手牵着我,带上婆婆一起来到了父亲的身边,从此后陆续来到人间的弟弟妹妹组成了我们现在的大家庭。随着人口的增加,旧船棚变成了诗圣杜甫笔下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茅草屋,诗云"俄倾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那时我们的茅草屋,诗圣的诗句就是我们的真实写照,大雨大漏,小雨小漏,床上地下无一干处,锅,碗,飘,盆,桶,能盛水的东西全都用上来接雨水,滴滴嗒嗒,叮叮当当之声,奏成了一曲不和谐的雨夜交响曲,待雨过天晴,晴空万里,屋里还在滴滴嗒嗒的下着小雨。这一住就是三十年,生活的艰难,怎一个清贫了得,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国家贫穷,平民百姓贫穷怎一个一言难尽。国不富,民怎不穷。人民公社,大跃进,大食堂,三年自然灾害,无宜于雪上加霜,吃不饱饭,缺医少药,大冬天的穿着单薄的旧衣服,大冬天的赤脚走在上学的路上,双脚冻成了红萝卜一样,泥泞的路上为防滑倒,搬运站的工人运来了火车站蒸汽机车头燃烧以后废弃的煤碴铺路,走在煤碴铺就的路上,虽不会滑倒,煤碴硌在赤脚并冻得通红的脚上,没有亲身体验实难描述那苦不堪言的难受呈度。这就是那个时代我们那一辈人的童年,饥不饱腹,衣不蔽体,直到上小学高年级时都还穿妈妈为数不多的旧衣服上学,引来许多家庭条件稍好点的同学耻笑。就这样的茅草屋直到上世纪的一九八一年七月十三日才结束。那一年,金堂经历了一场百年未遇的大洪水。县城赵镇主要街道的二楼都被淹。那时很少有高楼大厦,全都是低矮的房屋,整个县城一片汪洋。五凤溪也不能幸免,大衔上撑船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我们的家也在一片汪洋中垮了,家就此消失。后来母亲所在的金堂县建筑材料厂灾后自救,建起了简易的波纤瓦工房安置了厂内的工人居住,再后来随着小妹妹婚嫁,母亲一直随小妹妹居住,再后来小妹妹工作调动到了县城,我们兄弟姊妹也逐步从五凤溪回到了县城购房安家彻底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再后来,随着成南铁路的开通,县城赵镇,淮口分别设有火车站点,交通的便捷,时代的快速发展为我们的生活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而旧有的成渝铁路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小站显得很宁静,偶尔有一趟呼啸而过的货运列车经过,提示着我们它的存在。我们的老屋早己不复存在,唯有与我们共同成长的黄桷树独立沱江岸,当年的它被船工无意之间芊插于岸边石缝间,经年累月,风吹雨打,百折不挠,如今的它早己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斗转星移,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母亲九十岁高龄,我也七十岁了,兄弟姊妹也不再年轻,我们一起与古树合影,不曾想一隻小狗狗也撞入镜头。看牠俨然也成了一个小主角,而且还是那么专注……</p> <p class="ql-block">地点:成都市金堂县五凤溪火车站</p><p class="ql-block">时间:2025年2月17日</p><p class="ql-block">农历:正月20</p><p class="ql-block">完稿:2025年2月1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