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1950-1990

握瑜怀瑾

<p class="ql-block">摄影师晋永权,耗费二十年光阴,走遍全国数十座城市,于废品市场、旧书店及网络旧书平台,搜集了逾三万张黑白老照片。这些匿名照片,不知其拍摄者、被摄者及所有者,映照出20世纪50至90年代,国人通过镜头所塑造的日常生活与社会风貌。</p> <h3>收录在《佚名照——20世纪下半叶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图像》中的这些老照片,构筑了一个影像的庞大宇宙。在这里,有的人 traversal于名胜古迹之间,有的人踏足革命的圣地;有的面对镜头时立刻摆出姿势,有的人则扮演起了杨子荣、许文强;有人展现了同志间的赤诚与友情,有人勇敢地披露了自己的身体和亲密关系;有人在亲人的簇拥下笑容满面,有人在家庭合影中被无声地抹除......</h3></br> <h3>2020年11月,晋永权终于将这些佚名照片的搜集与研究,汇聚成书籍《佚名照》。北京的一家媒体采访了晋永权,探讨了他收集并整理这些佚名照片的经历,并跟随他一同进入了那个由图片重构的往昔时光。作者:陈诗悦,责任编辑:陈子文。</h3></br> 废品店里的民间老照片<h3>“佚名,似乎是老照片的宿命。”</h3></br><h3>和晋永权在北京潘家园一处小店里一起翻淘时,他这样说。</h3></br><h3>周三中午的潘家园远没有周末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与晋永权常有来往的温州小伙小潘这天恰巧在。小店进门右脚边的地上有两个大麻袋,打开里面便是杂乱积攒的黑白照片,它们是最偏居一隅、不起眼的存在。</h3></br> <h3>“老照片的价值并不在于价格,只需几块钱就能带回家一张,甚至花上区区一百元就能拥有一堆回忆。”</h3></br><h3>“一个麻袋里有多少张我没有统计过,但是因为照片小,堆得密集,少说也有一两万张,每次我来也只能看个五分之一。”</h3></br><h3>边说着,我们边拿起一个麻袋倒出了一些铺开在玻璃柜上,晋永权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挑选起来。成年累月积下的黄色斑驳、卷边和折痕,并没有影响照片上的人们依旧灵动。</h3></br> <h3>在北京潘家园,晋永权细心淘选着老照片。他向我们透露,挑选这些照片的过程极为重要,这需要他细致观察、多次梳理,就像侦探一样,期待在照片中寻找到某些线索。晋永权说:“老照片里充满了旧日的痕迹,它与真实世界的关系既紧密又疏离,有时候甚至会让人产生误解。”晋永权在全国各地旧货市场搜寻、挑选、收藏老照片已超过二十年。1967年,他出生于安徽,小时候跟随父亲在皖北各地流动生活,成年后在中国人民大学马列所攻读研究生。1992年,晋永权开始在《中国青年报》实习,由此展开了十多年的新闻摄影记者生涯。在长期的摄影工作中,他逐渐认识到图像能够作为历史的见证。2009年,晋永权用了8个月的时间完成了《红旗照相馆——1956年至1959年中国摄影争辩》一书,探讨那个时期官方照片的问题,并引发了业内的广泛讨论。然而,他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惑:在官方之外,是否还存在一个民间的图像世界?</h3></br> <h3>自90年代起,他的足迹遍布北京潘家园、报国寺,上海的城隍庙,以及南京、杭州、成都、重庆、西安、兰州、乌鲁木齐、西宁等地,东北的沈阳、长春、哈尔滨,还有济南、青岛、郑州等城市,各地的旧书市场和旧货市场都留下了他的身影。</h3></br><h3>收集后,再进行整理归类。通过对老照片中人物神态、着装以及图像品质的判断,晋永权把这20年来收集的3万张黑白老照片,基本定年在上世纪1950-1990年代的约40年间。</h3></br><h3>旧市场里的这些照片,绝大部分都是佚名的,不知道是谁拍的,不知道拍的是谁,也不知道谁曾经拥有。</h3></br><h3>他发现,“无数张佚名,反而构建起了一个更大的真实。”</h3></br><h3>照相馆里的规训</h3></br> <h3>在晋永权的观察中,最初收集到的照相馆标准照多为熟悉且平凡的老照片,随后逐渐出现了独具特色的个别案例。随着他审视的照片数量增加,某些模式开始自发显现。他的追求是揭示这些图像中的定律,并进一步归纳出这一时期中国日常生活的影像特点。起初,大部分日常生活照片都是在照相馆完成的。1956年的公私合营是个关键时期,个体照相馆被纳入集体,规章制度变得愈加繁琐复杂。布光方式、穿着打扮,甚至神情姿态,都有专人指导和调整,最后由摄影师捕捉定格。</h3></br> 读书看报<h3>在五十年代,我国民众热衷于“阅读”。那时,国家积极推动扫盲工作,鼓励全民投入到学习知识的行列中,这一新时代的国家号召在日常生活画面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不论何时拍照,人们手中总会捧着一本书或者拿着一份报纸,书籍已经成为了一种特有的标志。”起初,他注意到一张这样的照片,随后发现了五张、十张,逐渐地,这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类别。</h3></br> 人们用照相馆里的汽车、飞机模型表达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吹拉弹唱 家庭合影中显示出长幼尊卑的秩序 名山大川中的青年 北京和上海,是人们对于现代城市的两种不同想象<h3>游历北京上海,城市中映射出现代生活的想象,北京与上海成为了两个显著的代表。在天安门广场,留影游客多着装得体、举止庄重,手中常持有象征性的物品,如红宝书。而在上海外滩,摄影者的姿势更显自在,有的卧于草地,有的立于江边的平台,照片背景多为西方风格建筑和银行旧地。这两个城市,分别映照了人们对未来生活的各异憧憬。</h3></br> 和石刻雕塑合影 国人照相的表演性 照相的时候我们常会说“笑一笑”,一喊“茄子”,无论集体还是个人,都会笑起来。“像这种照相语实际上就是一种动员令,一种集体的规则。”<h3>在收集来的大量照片中,有许多可以清晰辨认出人们对某一个经典形象的模仿。比如样板戏里打虎上山的杨子荣、《红岩》里宁死不屈的江姐,到了后期还有《上海滩》里的许文强。</h3></br> 对戏曲、影视中经典形象的模仿是那一时期的流行 红领巾,也是那个年代照片中独特的符号 老照片里的男男和女女 挣脱逃逸,而后迷茫 时髦女青年 随着思潮的解放,人们拍照也变得越来越随意 <h3>我们看到两组充满私密感的温馨照片,都是在室内拍摄的。其中一组展现了一对年轻男女旁若无人地展示着他们间的深厚感情,面对镜头大方地流露亲昵。</h3></br> 而另一张,一个女子毫不遮掩地展现自己的身体。 <h3>观察这一时期民众的穿着,不难发现一些奇特的搭配现象。例如,在一张旧照片中,可以看到有人内穿中山装,外搭西装,下身则搭配灯笼裤和皮鞋。</h3></br> 老照片的命运——被涂抹、被裁剪、被丢弃<h3> “用图像世界维系起来的亲属关系,或者是个体和历史的关系,都是很脆弱的。”晋永权有他自己的解释。 <h3>当下,随着20世纪后叶步入数字化时代,绝大多数生活照已转化为电子格式,晋永权认为,我们的日常影像正逐渐趋向单一和平庸。</h3></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