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四百年 开春劝农桑——汤显祖与浙江遂昌

孙秋克

（明代县令汤显祖“班春劝农”扮相）

《牡丹亭》的作者、明代戏曲家汤显祖在浙江遂昌做县令时，每当年来开春之际，都要举行“班春劝农”仪式，号令农人春耕开始，以此勉励人们勤于农桑。“班春”，即古代地方官颁布督导农耕的政令，“班”是“颁”的通假字。

为纪念四百年前明代乡村春耕的“班春劝农”盛况，２０１1年，这个仪式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正是在这一年，我因参加“汤显祖与莎士比亚论坛暨汤显祖文化节”而来到遂昌，这个非遗项目在石练镇淤溪村举行的首次隆重典礼，是会议的内容之一，故与会代表有幸得以观看，而海内外游客也趋之若鹜。

（典礼主席台）

明神宗万历二十一年（1593）至二十六年（1598），在汤显祖任浙江遂昌知县的五年中，“班春劝农”成为每年春天县衙鼓励春耕生产的一项重要活动。

《牡丹亭》中杜丽娘之父、太守杜宝劝农的素材，就来自汤显祖在遂昌的这段生活经历。遂昌县令，是汤显祖的最后一任官职，连任未满他就弃官归还故乡江西临川了，但他在任上的种种政绩，至今被当地群众铭记，“班春劝农”是其中之一。

（预祝五谷丰登）

山区的天气，天空蓄满了水气。一大早游客和文化节各类代表、各类媒体记者就云集当地。会场正中是神农氏的白色塑像。只见当地二十多个自然村的上百位村民，在敲锣打鼓声中向会场走来。实际上这是游行。他们抬着准备向神农祭献的全猪、全羊、五谷、鲜花等贡品，举着春旗，队伍煞是好看。仪式开始，先由扮为万历县令汤显祖者上香、跪拜以祈求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再由现任县长诵读祭文。之后，新旧县令一同走下台来，为村民插花、赏酒、赠春鞭（杨柳枝），与民同乐。

（古今县令现场同框）

（时任县长和民众交谈）

扮旧县令汤显祖者颇有几分神似，而现任县长气质长相也帅。在当地听到一个传闻，说有一群农妇去县政府上访，这位县长出来接待。当时正气势汹汹的她们看到县长就收敛了。说：“既然县长长得这么漂亮，那就不要为难他了。”于是上访无果而终。哈哈，看来以貌取人，“怜香惜玉”，乃人之常情。时隔四百来年，古今两个县令同框，不由人不感慨系之！

（孩子们的巡游花车）

我不知道今天的村民是否只把“班春劝农”当作一个节日，也不知新旧县令穿越时空同台颁春，在实际生活中意义如何。但这个仪式在今天能够保留下来传承下去，有着或多或少的文化意义。看看孩子们在花车“牡丹亭”下的扮相，还有外地女孩满眼深情的凝望，你有理由相信，在村民们并不缺吃少穿的情况下，传统文化习俗的传承，有还是比没有好。

（春旗方阵精神抖擞）

（手持花篮的女子方阵）

一个方队举着书写祈愿语的彩旗入场，一群妇女提着篮子，把用粮食做成的各种食品撒向观礼的人群，食物是熟的，有粽子、春团、饼子之类。这不免引得人们争相伸手去接。不知怎么的，别人一抓一把，我一个也接不着，还是旁边的俞为民教授给了我两个粽子。陆林教授则不向天上接，而向地下捡，着实捡了不少。随后村民下田扶犁耕地，表示一年的春耕春种正式开始。围观的人实在太多，我们没法挤进去看这个表演，于是打道回府。

（遂昌县汤显祖纪念馆）

（小演员在纪念馆演出昆曲《牡丹亭》）

戏曲《牡丹亭》的创作者汤显祖是这个古朴山区最耀眼的名片，山区的官民也没有辜负这位四百多年前的县令。他们以对汤显祖的崇拜，保留了还算浓郁的文化氛围。你很难设想，在这样一个群山环抱的地方，会在县城的小巷深处看到有规模的汤显祖纪念馆，会看到盛大的班春劝农典礼，会看到中学语文教师研究汤显祖，会看到草根剧团演出《牡丹亭》，会看到小学生有模有样地演唱昆剧《牡丹亭》的名段《游园》。虽然这一切在对遂昌的第一观感中，完全可能被县城的现代高楼所掩盖。

（山中梯田晨雾迷蒙）

我以为云南是山的王国，印象里浙江的山决不可与之相比，但这次所见景象大有改观。这里的山之高大，山形之奇异，不输于云南的许多山，不时还有异峰突起，梯田层层，是个真正的山区。在晨雾迷蒙中看着那梯田、那山峰，想想汤显祖四百多年前在这里做县令，只有几百户人家沿溪而居，令人顿生无限感慨。